居巢国一行,虽经历了一番与槐妖的周折,但因着先前女萝岩中种下的善因,云天河四人并未大动干戈,反而从那些心存感激的小槐妖手中,顺利得到了第二件寒器——蕴藏着北海极寒水精的鲲鳞。
鲲鳞触手冰凉,其上天然纹路仿佛蕴含着深邃海洋与无尽寒意的奥秘,让手持它的慕容紫英都感到一丝心悸。
如今,三寒器已得其二,只差最后,也是最神秘的梭罗果。
根据玄霄提供的线索与慕容紫英所知的门派秘辛,梭罗果生长于极北苦寒之地的梭罗树,千年一结果,果成则树枯,乃是至阴至寒的灵物,踪迹难寻。
然而,一个意外的消息,让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炎帝神农洞。
传闻神农洞深处,有地火精华凝聚之物,或与极寒相生相克,能感应梭罗果气息。
加之近日有修仙同道传言,曾在神农洞附近感知到异常纯净的灵力波动,似有草木精灵得道之象。
虽觉蹊跷,但这已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四人商议后,决定前往炎帝神农洞一探。
神农洞位于群山深处,入口隐蔽,但其内却别有洞天。
与昆仑的清冷、即墨的温润不同,甫一踏入,一股灼热之气便扑面而来。洞内怪石嶙峋,多呈赤红之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地缝中隐隐透出的暗红岩浆,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若非四人皆有修为在身,恐怕难以深入。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遍布赤红炙热岩石的洞窟时,他们发现了一名昏倒在地的少女。
那少女身着淡绿衣裙,容颜秀美,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凡人、却也非纯粹妖类的清灵之气,只是这灵气此刻显得十分紊乱。
“喂,你没事吧?”
云天河见状,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扶起。
韩菱纱取出水囊,柳梦璃则运转灵力,试图安抚她紊乱的气息。慕容紫英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并无埋伏或危险。
在四人救助下,少女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惊惧,看到云天河等人,尤其是感受到他们身上纯正的灵,才稍稍安定。
“多、多谢诸位相救……小女子楚碧痕,乃是……在此修行的半仙。”
少女声音柔弱,带着令人怜惜的颤音。
“半仙?”韩菱纱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楚碧痕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更显楚楚可怜:
“不瞒诸位,小女子与姐姐楚寒镜在此修行千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功德圆满,飞升天界。
奈何……奈何始终差那最后一步契机。近日感应到洞中‘炙焰石’气息异动,此物或许能助我姐妹突破瓶颈,故冒险前来探寻,不料此地火毒凶猛,一时不察,便……”
她顿了顿,目光恳切地望向云天河四人:“诸位恩公法力高深,若能助小女子取得那‘炙焰石’,碧痕……碧痕愿以‘梭罗果’的下落作为报答!”
“梭罗果?!”四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他们正苦于寻找此物,没想到竟在此处得知线索。
云天河更是直接点头:“好!我们帮你拿那个石头,你告诉我们梭罗果在哪里!”
慕容紫英虽觉此事有些巧合,但梭罗果事关玄霄师叔脱困,不容有失,他沉声问道:“楚姑娘,此言当真?你可知梭罗果确切所在?”
楚碧痕连忙点头,指向前方一处散发着更加灼热气息、隐隐有火光透出的岔路:“千真万确!只要取得炙焰石,碧痕必当如实相告!那炙焰石便在前方洞窟深处……”
就在云天河摩拳擦掌,准备按照指示前去取石之时,一个清朗中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突兀地在洞窟中响起:
“可笑,可笑。”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心底响起。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炙热岩石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人。
那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做游方道士打扮,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世事。
他负手而立,周身气息与这灼热洞窟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于周遭环境,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亘古如此。
正是化身游方道人的沈浪。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脸错愕的楚碧痕,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愈发明显:
“半仙之躯,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秀而生,本该清静无为,顺其自然。
奈何贪念作祟,妄图强求不属于自身之物,终不免画虎不成反类犬,甚至……悔恨终身。”
楚碧痕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心底那点隐秘心思仿佛被完全看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沈浪不再看她,转而望向面露疑惑与警惕的云天河四人,尤其是目光清澈、带着不解的云天河,悠然吟道:
“炎帝神农洞,炙焰焚虚空。
同根双生树,光影本一同。
妄窃神物力,逆天改命途。
果成枝叶枯,镜碎梦方终。”
这四句偈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众人心头。虽未明说,但那“同根双生”、“光影一同”、“果成枝枯”、“镜碎梦终”的字句,仿佛一幅模糊却指向明确的画卷,隐隐揭示了楚碧痕与其姐姐楚寒镜的真正来历,以及那强求“炙焰石”背后可能带来的惨烈后果。
“你……你胡说!你是什么人?!在此危言耸听!”
楚碧痕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声叫道,脸上再无之前的柔弱,只剩下被揭穿后的惊慌与怨毒。
慕容紫英眉头紧锁,手握剑柄,沉声道:“阁下何人?此言何意?”
沈浪却对楚碧痕的尖叫与慕容紫英的质问恍若未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云天河身上,语气变得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年人,记住,世间之路,并非所有看似捷径者,皆可通行。助人固然为善,但需明辨其心,勿让赤诚之心,成为他人利用之器。
有些缘法,强求不得;有些真相,需亲自探寻。莫要……轻信于人。”
话音甫落,也不见沈浪有何动作,他的身影便开始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又似被风吹散的轻烟。
云天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急道:“喂!大叔别走!说清楚点!”
韩菱纱和柳梦璃也欲开口追问,然而,就在她们眨眼的瞬间,沈浪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那块炙热岩石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缩地成寸,杳无踪迹。
洞窟内,只剩下灼热的气流,以及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四人,还有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的楚碧痕。
慕容紫英回味着那四句偈语,又看了看明显心神大乱的楚碧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深吸一口气,对云天河三人道:“此人……深不可测。其言虽简,却似蕴含天机。楚姑娘之事,恐怕另有隐情。”
云天河挠了挠头,看着楚碧痕,又想了想刚才那个神秘道士的话,虽然不太明白全部意思,但也感觉出这个楚碧痕好像不是单纯需要帮助那么简单。
他皱起眉头,第一次在面对求助时,露出了犹豫和审视的神色。
而那关乎玄霄脱困的最后一件寒器「梭罗果」的下落,也因此蒙上了一层疑云重重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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