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废矿噬魂
熔炉壁垒的金红色光晕在“复仇之魂号”主炮的持续轰击下剧烈震颤，如同暴风雨中濒临破碎的肥皂泡。锻石堡垒深处，能量过载的刺耳警报与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毁灭的前奏。林恩单膝跪在“熔炉之心”的控制节点前，七窍渗出的金色血液在灼热的空气中迅速蒸发，黄金机械臂上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壁垒结构完整性降至41%……外部冲击峰值超越设计阈值125%……核心能量回路过载……熔炉之心……即将……崩溃……】
“归途指引者”系统的警告冰冷而绝望。林恩能感觉到，伏尔甘锻造锤传来的温热意志正被帝皇碎片愈发狂躁的侵蚀强行压制。那碎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鼓动着：【放弃固守！释放我的力量！将这座堡垒……连同外面的叛徒……一并化为灰烬！唯有毁灭……方能净化！】
“不……”林恩咬紧牙关，灵魂如同被两股巨力撕扯。一边是帝皇碎片充满毁灭欲望的绝对命令，另一边是伏尔甘烙印中对生命与创造的守护本能。他艰难地维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残存的力量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引导向堡垒的紧急脱离系统——“我们必须……撤离……否则所有人……都会给这熔炉陪葬！”
就在这时，伊芙蕾妮急促的灵能传讯如同冰锥刺入他混乱的意识：“林恩！鲁斯原体他……追着奸奇的变化灵，闯进了堡垒下层的远古废矿区！那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矮人封印着某种……连他们都不敢触碰的古老恐怖！”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警告，整个堡垒猛地向下沉坠！并非爆炸冲击，而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的吞噬感！熔炉壁垒的光芒骤然熄灭了大半，并非被击破，而是其能量正被某种东西疯狂抽取！舷窗外，原本漆黑的地下深渊此刻亮起了无数幽绿色的、如同巨大瞳孔般的光点，一股混合着亘古尘埃和灵魂哀嚎的寒意逆卷而上！
“是‘噬魂废矿’！”矮人指挥官葛罗姆·石砧的咆哮声在通讯频道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些天杀的晶体掠夺者……它们挖穿了隔离层！惊醒了‘吞星者’的遗骸！完了……全完了！”
远古废矿区深处，黎曼·鲁斯正杀得兴起。
霜牙战斧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大蓬扭曲的、由灵能和精神碎片构成的怪异生物的“血液”。这些由废矿中逸散的负面情绪和古老诅咒凝聚成的“回响幽灵”，在狼王纯粹的物理毁灭力面前不堪一击。鲁斯享受着这种碾压的快感，万年孤战积累的郁气似乎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不够劲！再来！”他咆哮着，将一只试图钻入他思维、幻化成圣吉列斯面容的幽灵撕成碎片。然而，随着他越来越深入矿区，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嶙峋的岩石逐渐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如同生物脏器般的蠕动感，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甜腻的、令人作呕的香气。脚下不再是坚硬的矿石，而是某种富有弹性的、仿佛踩在巨大生物黏膜上的触感。
“巫师的臭把戏！”鲁斯不屑地啐了一口，但狼一般的本能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四周开始响起缥缈的、充满诱惑的呢喃，并非混沌的低语，而是更古老、更精于算计的声音，仿佛在向他展示着一条条通往不同未来的道路——在那里，荷鲁斯未曾背叛，帝皇未曾沉睡，他依旧是那个备受信赖的、驰骋于星海间的芬里斯之王……
“幻象！休想迷惑俺！”鲁斯怒吼，战斧横扫，击碎了一片浮现出泰拉皇宫盛景的流光溢彩的泡沫。但更多的泡沫随之涌现，每一个都直击他内心最深的遗憾与渴望。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某种东西悄无声息地吸收。不是混沌的腐蚀，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抽取。
“鲁斯！快回来！”克隆福根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那里是‘奸奇’的陷阱！它不是在和你战斗，是在分析你！它在利用你的战斗和情感波动，为那个‘吞星者遗骸’充能！”
鲁斯猛地抬头，只见矿区穹顶之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幽绿光点汇聚成的、如同某种深海滤食生物口腔般的结构正在缓缓形成。它散发出恐怖的吸力，目标并非物质，而是灵能、意志、乃至灵魂本身！直到此刻，鲁斯才惊觉，自己一路砍杀的“幽灵”，不过是这个庞大存在诱捕猎物的“饵料”！
“狡猾的杂碎！”狼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危机。他试图后撤，但脚下的“黏膜”突然变得粘稠无比，无数透明的触须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拖向那张巨大的“嘴”。
熔炉之心，林恩面临着最终抉择。
堡垒的崩溃近在眼前，熔炉壁垒的能量正被废矿区那个苏醒的恐怖存在加速抽走。帝皇碎片在他脑海中发出最后的、近乎癫狂的通牒：【就是现在！趁那怪物吞噬鲁斯，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将熔炉核心所有能量注入我！我能撕裂空间，带你一人逃离！这是唯一生机！牺牲……是必要的！】
黄金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熔炉核心，毁灭性的能量开始汇聚。林恩的眼神开始涣散，帝皇的冰冷意志几乎要彻底淹没他的自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恩！”
伊芙蕾妮的身影出现在熔炉之心入口。她并非孤身一人，灵族先知的灵能如同桥梁，连接着她身后数名矮人符文祭司。这些老矮人唱着古老而低沉的歌谣，双手按在遍布符文的墙壁上，试图稳定即将爆炸的能量回路。更令人震惊的是，伊芙蕾妮手中捧着一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那是之前交易中，丑角要求寻找的“西乐高之笛”的碎片！
“用这个！”伊芙蕾妮将晶体碎片抛向林恩，“它能稳定灵魂，对抗侵蚀！伏尔甘的意志……需要你来唤醒！”
碎片落入林恩手中，一股清凉、宁静的旋律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暂时驱散了帝皇碎片的狂躁低语。就在这短暂的清明中，林恩看到了伊芙蕾妮和矮人们决绝的眼神，听到了通讯频道中克隆福根仍在试图救援鲁斯的呼喊，感受到了脚下堡垒中，无数矮人士兵和人类船员仍在为生存而战……
“不……不是这样……”林恩眼中的金光剧烈闪烁，最终，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来自异世的执着和人性压倒了神性的冰冷。他猛地扭转黄金机械臂的方向，不是对准熔炉核心，而是将最后的力量，连同“西乐高之笛”碎片的安抚之力，全部灌注进脚下的堡垒结构！
“以伏尔甘之名……不是毁灭……是……重塑！”
他选择了最危险的道路——不是逃跑，不是毁灭，而是试图用最后的力量，强行改变堡垒的崩溃模式，将其从一场爆炸，转化为一次……有导向的塌陷！
目标——远古废矿区！他要将整个锻石堡垒的重量和残存能量，作为砸向那个“吞星者遗骸”和奸奇陷阱的……最后一锤！
“所有人！抓住固定物！”林恩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中，锻石堡垒如同一个被折断根基的山峰，向着深邃的废矿区倾塌而下。熔炉之心最终过载，爆发的却不是毁灭性能量，而是一股强大的、短暂的空间扭曲力场，这力场裹挟着堡垒的残骸，精准地砸向了那片幽绿的光芒！
废矿区中，正竭力抵抗吞噬的鲁斯，只看到头顶的岩层如同天塌般压下，紧接着便被那股空间力场卷起，向着更深处抛飞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死寂的黑暗和废墟中。
林恩从昏迷中醒来，浑身剧痛，黄金机械臂彻底黯淡。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残破的金属平台上，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堡垒残骸和破碎的晶体。伊芙蕾妮和克隆福根在不远处挣扎着起身，同样伤痕累累。
远处，传来黎曼·鲁斯压抑着痛苦的沉重喘息。狼王半截身子被压在巨石下，霜牙战斧丢在一旁，但他还活着，一双狼眼在黑暗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怒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看到了堡垒塌陷的最后景象，看到了林恩的选择。
更远处，那个巨大的幽绿“口腔”消失了，似乎被堡垒的撞击暂时重创或掩埋。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和低语，奸奇的阴影并未远离。
锻石星域之战，以堡垒的毁灭和各方惨重的伤亡告终。黑色军团的舰队在堡垒塌陷后暂时退去，审判庭的追击也被混乱的空间效应阻隔。他们暂时活了下来，但代价巨大。
林恩挣扎着坐起，看向手中那枚失去光泽的“西乐高之笛”碎片，又望向黑暗中喘息的原体们和疲惫的同伴。帝皇碎片陷入了沉默，仿佛在积蓄力量，亦或在重新评估他这个“容器”。
希望的火种未曾熄灭，但通往未来的道路，已彻底被废墟和迷雾笼罩。下一站，该去向何方？或许，答案就藏在这片吞噬了堡垒的、危机四伏的远古废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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