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殿内,刺鼻的血腥气曾如无形的锁链,缠绕着每一根鎏金廊柱与剔透的珊瑚穹顶,肃杀之意更是浸透了殿中每一寸玉阶。可当汐煌冰冷的身躯轰然倒地,那几位周身萦绕着黑气的邪化长老被禁卫们铁链加身、束手就擒时,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便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幸存鲛人们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少侍从扶着彼此,指尖仍在微微颤抖,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光亮;更有被冤禁后重获自由的臣子,红着眼眶低声哽咽,沉冤得雪的激动顺着哽咽声在殿内轻轻蔓延,交织成劫后重生的暖意。
鲛皇汐渊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虽面色苍白如纸,原本挺拔的身躯也因重伤而微微佝偻,可在苏清寒递来的那枚莹润灵丹化作暖流涌入体内后,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总算稳住了倾泻的伤势。
汐月公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托住父亲的左臂,身旁的内侍则稳稳扶住另一侧,三人缓步走向那座历经风波的鲛皇王座。王座扶手上的珍珠纹饰仍沾着少许暗红血渍,却丝毫不减其威严,汐渊坐定的瞬间,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历经背叛与囚禁的磨砺,那双苍老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更添了几分洞悉人心的锐利,举手投足间,王者的威严比往昔更甚。
“传朕旨意——”汐渊的声音虽尚带着虚弱,却字字清晰有力,“即刻清扫潮音殿及殿外战场,务必妥善安葬阵亡将士;命户部即刻前往各城区安抚民众,告知叛乱已平,无需恐慌;禁卫军统领重整部曲,查漏补缺,严防残余叛党作乱;刑部牵头,联合宗人府,三日之内提审所有被俘叛党,厘清罪责,绝不姑息!”一道道繁琐却至关重要的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传出,内侍们躬身记录,转身快步离去,原本沉寂的潮音殿,因这些指令重新焕发生机,朝着秩序井然的方向快步迈进。
与此同时,天衍宗众人则被当作拯救鲛国的贵客,引至一处奢华而静谧的偏殿休整。墨临一踏入偏殿,便径直走向内室的玉床盘膝而坐——方才与汐煌对决时,他为催动秘术牵制对手,神识与灵力损耗极大,此刻眉宇间仍凝着一丝疲惫,指尖掐诀间,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青色灵光,开始闭目调息。
苏清寒与楚啸守在内室门外,既为墨临护法,也在默默消化着此次鲛国之行的震撼与收获:苏清寒指尖摩挲着袖中剩余的灵丹,回想着汐煌邪化时的诡异力量,暗自思索着后续的应对之法;楚啸则望着窗外游过的鲛人侍从,脑海中复盘着殿内激战的每一个细节,琢磨着如何进一步提升自身战力。偏殿内静悄悄的,唯有灵力流动的细微声响,与殿外偶尔传来的、渐趋平和的鲛国市井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战后初宁的画卷。
最闲不住的自然是林妙。她好奇地打量着偏殿里用巨大珍珠做灯罩、千年珊瑚做盆景的奢华装饰,内心啧啧称奇:【这装修风格…海底龙宫豪华套房?这一个大珍珠得值多少灵石啊?能不能抠下来…咳咳,我是说欣赏一下…】
当然,她也只敢想想。很快,就有宫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珍馐美馔、琼浆玉液,皆是海市顶级的特产,灵气充裕,色香味俱全,显然是为了酬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哇!这才是VIp待遇嘛!】林妙立刻把抠珍珠的想法抛到脑后,眼睛放光地扑向美食,【刚才打架消耗太大,得好好补补!这个鱼子酱看起来不错!哇!这灵酒闻着就醉人!】
她吃得毫无形象,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内心满足的喟叹几乎要溢出屏幕。苏清寒看着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能这样无忧无虑地大吃大喝,或许也是一种福气。
休整一日后,鲛皇汐渊在正殿设下隆重的答谢宴席。这一次,不再是水晶宫那般暗藏机锋的鸿门宴,而是真正充满了感激与真诚。
席间,汐渊亲自举杯,向墨临及天衍宗众人深深一礼:“此番若非真君与诸位高徒仗义出手,我鲛人皇族一脉恐已断绝,海市亦将沦入邪魔之手。此恩此德,汐渊与海市上下,永世不忘!”言辞恳切,老泪纵横。
墨临举杯回礼,依旧言简意赅:“分内之事,陛下不必挂怀。”
汐月公主更是换上了盛装,亲自为众人斟酒布菜,看向林妙的目光尤其充满了感激与亲近。她悄悄塞给林妙一个用深海沉银和月光丝编织而成的小巧储物袋,低声道:“林姐姐,这里面是一些海市的特产和小玩意儿,不成敬意,你留着玩。”
林妙神识往里一探,好家伙!里面光是上品灵石就堆成了小山,还有各种流光溢彩的珍珠、宝石、灵贝,以及好几瓶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的极品灵丹!【发财了发财了!这才是救命之恩的正确打开方式嘛!公主殿下大气!】她内心乐开了花,脸上努力维持着淡定表情:“公主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手却诚实地把储物袋揣进了怀里。
楚啸看着这一幕,咧嘴一笑,也得了不少鲛人族特有的炼器珍材,心满意足。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汐渊放下酒杯,神色转为严肃:“真君,此次事件,虽暂告一段落,但那虚空深处的邪灵,恐不会善罢甘休。据汐煌残留的记忆碎片及缴获的玉简显示,他们似乎在寻找某种…关键的‘钥匙’,或者说‘坐标’,用以定位并降临某个…被称为‘源初之地’的世界。”
“源初之地?”苏清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不错。”汐渊凝重道,“信息残缺,语焉不详。但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绝非仅仅一个海市。天衍宗诸位道友此次破坏了他们的重要据点,截获了关键证据,恐怕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日后行走虚空,还需万分小心。”
墨临眸光微凝,点了点头。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汐渊又道:“为表谢意,也为我海市未来计,朕愿与天衍宗结为盟友,互通有无。海市宝库,将对诸位开放,修复星槎所需材料,尽可取用。此外…”
他拍了拍手,一名内侍捧上一个用万年寒玉打造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并非什么耀眼的珍宝,而是一枚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深蓝色鳞片。
“此乃我鲛人皇族世代传承的‘潮汐鳞片’,其上蕴含着一丝海洋本源之力。”汐渊郑重地将盒子推向墨临,“持此鳞片,可在无尽星海中指引方向,规避某些致命的虚空乱流和星骸陷阱。或许,对诸位接下来的旅程,能有所帮助。”
这礼物,比任何灵石珍宝都来得珍贵!等于是送给天衍宗一份宝贵的星际导航仪!
墨临没有推辞,接过玉盒:“多谢陛下。”
【导航仪!好东西啊!】林妙内心点赞,【这下不怕星际迷航了!不过…‘源初之地’?听着怎么有点像…我们老家?】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宇宙那么大,哪能那么巧。
盛宴终散,情谊却已深种。天衍宗在宝库中顺利找齐了所有修复星槎所需的材料,甚至还有大量富余。玄石长老带着弟子们日夜赶工,星槎的修复工作进展神速。
数日后,焕然一新的天衍星槎悬浮在泊位区,准备启程。
鲛皇汐渊携女汐月及一众大臣亲自相送。
“真君,诸位道友,一路顺风!海市大门,永远为朋友敞开!”汐渊拱手道别。
汐月更是眼眶微红,拉着林妙的手:“林姐姐,一定要再来看我!”
【放心吧公主!等我们放假…呃,游历经过,一定来蹭饭!】林妙内心承诺,也有些离别的伤感。
星槎缓缓升空,驶离了这片经历了血火、又收获了情谊的归墟海市,再次投入茫茫星海。前方,是未知的旅程,是“源初之地”的谜团,是虚空邪神的威胁,但也有潮汐鳞片指引的方向,和同伴并肩的温暖。
盛宴酬恩,暖意驱散寒夜阴霾。
星辉指路,新的征途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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