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给的客房在二楼走廊尽头,窄小简陋,一床一桌一凳,但好歹干净。窗户外头就是黑漆漆的后巷,比临街那面清静得多。凌霄闩好门,把那包点心和沉甸甸的银锭子塞进包袱最底层,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启动资金是有了,但佟湘玉最后那热切得有些过分的眼神,总在他脑子里打转。这符箓生意,看来不能常做,太扎眼。得另想法子。
身心俱疲。山上几个月清修,也没觉得这么累过。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揣摩别人心思,伪装自己,比画十张符还耗神。他吹熄了油灯,和衣躺在那张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更夫梆子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突然——
“嗒。”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异响,如同石子落在瓦片上,瞬间刺破了深夜的寂静。
凌霄猛地睁开眼,心脏几乎在瞬间缩紧。不是做梦!那声音就在头顶,客栈的屋顶!
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却一动不动,连眼珠都没转,只是将听觉和那初生的神识提升到极致,如同张开的蛛网,无声无息地向屋顶蔓延。
来了!
神识模糊地捕捉到一个极其轻盈的身影,正猫着腰,在屋顶瓦片上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极稳,极轻,若非他神识敏锐远超常人,几乎要以为是野猫路过。但那刻意收敛的呼吸声,以及身上散发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绝非牲畜所有。
练家子!而且轻功不弱!
凌霄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是冲自己来的?被发现了吗?是因为白天的符箓?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几张所剩不多的攻击符箓,另一只手悄悄握紧了贴身藏着的“黑黢”剑胚。
屋顶那身影并未在他房间上方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最终,停在了…隔壁那间上房的位置。
不是冲自己来的?凌霄稍微松了口气,但心神丝毫不敢放松。隔壁住的谁?他白天上楼时似乎瞥见过,门关着,没什么动静。
紧接着,一阵极其微弱、却逃不过他神识捕捉的低语声,断断续续地从隔壁传来。声音压得极低,模糊不清,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账本…必须拿到…”
“…灭口…干净…”
“…子时…三刻…河边…”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得他头皮发麻。账本?灭口?这分明是江湖仇杀、阴谋交易的戏码!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头一天下山住店,就碰上这种事?
还没等他从这信息冲击中回过神,隔壁异变陡生!
“砰!”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响,像是身体重重撞在木板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随后是几声极快、极凌厉的拳脚破风声,以及一声极轻微的、金属划破什么东西的撕裂声!
打起来了!
过程极快,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结束了。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凌霄的心脏怦怦狂跳,手心里全是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隔壁房间里,原本两个不同的气息,此刻只剩下一个…以及,一丝淡淡的、正在迅速扩散开来的血腥味。
完了。出人命了。
屋顶上那个身影似乎也确认了结果,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走,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再无踪迹。
整个客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透过墙壁的缝隙,顽固地钻入凌霄的鼻腔,提醒着他隔壁刚刚发生了一场冷酷的杀戮。
他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其缓慢。冷汗浸湿了内衫,贴在背上,一片冰凉。
江湖…
这就是真实的江湖。
不再是茶馆说书人口中快意恩仇的故事,不再是系统介绍里冰冷的文字描述。而是真真切切的阴谋、杀戮、血腥,就发生在一墙之隔,无声无息,却又残酷得令人窒息。
他之前那点因为成功卖出符箓、获得银钱而产生的轻微自得和松懈,瞬间被这盆冰冷的鲜血浇得透心凉,消失得无影无踪。
谨慎!必须万分谨慎!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任何一点大意,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隔壁那个倒霉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天色微微发亮,窗外传来早起的鸟鸣声,隔壁那令人不安的死寂和血腥味依旧残留不去,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憋了半夜的浊气。
这一夜,无人知晓的杀戮,给他上了下山以来,最深刻、也最血腥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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