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淞口码头的硝烟尚未在黄浦江风中散尽,上海滩的暗战已转入新的阶段。
张宗兴被秘密转移到法租界一家由瑞士侨民开设的诊所,赵铁锤带来的军医正为他重新处理肩伤。
“子弹卡在肩胛骨与关节之间,之前处理得太粗糙,已经感染。”军医老陈皱着眉头,用镊子小心地清除腐肉,
“张先生,您必须卧床静养,否则这条胳膊就废了。”
张宗兴咬着毛巾,冷汗浸透了额发,声音却异常平稳:“废不了,还有太多事要做。”
他看向站在床尾的赵铁锤,“赵连副,说说你的想法。”
赵铁锤立正回应,习惯性地要敬礼,手抬到一半又放下:
“兴爷,鬼子吃了亏,接下来定会疯狂报复。我建议,化整为零,以小组为单位开展游击,同时加紧训练新队员。”
他展开一张手绘的上海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
“我和几个弟兄勘察了三天,闸北、南市、浦东,甚至虹口日占区,都有大量适合打游击的街巷、废墟和下水道。我们可以学习红军在南方山地游击的经验,结合城市特点,制定新战术。”
“具体。”张宗兴言简意赅。
“一是地道战。杜爷的人熟悉地下管网,我们可以把关键据点用暗道连起来。二是屋顶战。上海里弄屋顶相连,是天然的机动通道。三是混入战术。安排弟兄伪装成小贩、苦力、甚至伪政府人员,混入日占区,搜集情报,伺机破坏。”
阿明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插嘴:
“锤子哥,能教我们打枪吗?好多弟兄枪法不行,浪费子弹。”
赵铁锤点头:“这正是第二点,强化训练。我从东北带来二十三人,都是老兵,可以分头训练弟兄们射击、爆破、侦察、格斗。时间紧迫,只能抓最实用的练。”
张宗兴沉吟片刻,看向一直沉默的杜月笙:“杜爷,您看?”
杜月笙拄着拐杖,缓缓道:
“铁锤兄弟是行家,路子对。但有一点,上海不是山林,我们藏在百姓之中,一动牵连甚广。行动必须更隐秘,出手更要狠准,不能给鬼子报复平民的借口。”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另外,得尽快把内鬼揪出来。吴淞口那次埋伏,太巧了。”
气氛顿时凝重。内鬼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这件事,我来办。”杜月笙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接下来的日子,抵抗运动以一种更隐蔽、更专业的方式展开。
在苏州河畔废弃的仓库里,赵铁锤设置的简易靶场上,响起压抑的枪声。
他亲自示范如何快速瞄准、节省弹药、利用地形射击。
阿明和一批挑选出来的骨干如饥似渴地学习。
纵横交错的下水道,青帮的老“水道夫”带着东北军侦察兵,熟悉着这座城市的“地下血脉”,规划着秘密通道和藏身点。
在看似普通的民居、茶馆、甚至妓院里,新的情报网络悄然重建,传递信息的方式更加隐秘。
而杜月笙则动用了他的江湖手段,开始不动声色地清洗内部。
几个有通敌嫌疑的小头目神秘消失,在帮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却也起到了震慑作用。
然而,土肥原贤二的“菊刀”组,也像毒蛇一样出动了。
最先遇袭的是斧头帮一位负责武器转运的香主。
他在回家途中,被伪装成黄包车夫的杀手用淬毒的匕首刺死,尸体被扔进苏州河。
接着是青帮一位掌管账房的白纸扇(师爷),深夜在烟馆吸食鸦片时,被混入的杀手用细钢丝勒毙,伪装成吸食过量。
死亡悄无声息,却精准地打击着抵抗组织的中层指挥环节。
恐慌开始蔓延。
“这是‘菊刀’的手法,专业杀手,一击致命。”赵铁锤判断,他曾在东北与日本特务交过手,
“目标明确,专挑我们的关键节点下手。必须加强重要人员的保卫,同时主动出击,打掉这个‘菊刀’组。”
张宗兴肩伤稍有好转,便坚持参与行动策划。
他敏锐地指出:“杀手需要情报支持,才能精准找到目标。内鬼很可能与‘菊刀’有联系。杜爷,清理内部的同时,能否放个诱饵?”
一个大胆的“钓鱼”计划随即制定。
杜月笙故意放出风声,称有一批重要军火将于某夜经十六铺码头运入,并由一位“重要人物”亲自接货。
这个“重要人物”,由赵铁锤假扮。
是夜,十六铺码头静得可怕。
赵铁锤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看似悠闲地站在码头边,身边只跟着化装成随从的阿明和另一名东北军战士。
暗处,张宗兴带着精锐队员埋伏,杜月笙的人则控制了周边制高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面只有波浪轻拍岸堤的声音。
“兴爷,鬼子会来吗?”阿明有些焦躁,通过藏在衣领里的微型话筒低声问。
“沉住气。”张宗兴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如果是专业杀手,他们会选择最佳时机。”
子夜时分,一阵江雾弥漫开来。
几条黑影如同鬼魅,借着雾气和货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赵铁锤所在的位置。
“注意,来了。”张宗兴下令,“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
黑影一共五人,动作协调,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
五人呈扇形包围上来,手中握着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和短刀。
就在他们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赵铁锤突然转身,礼帽下露出一丝冷笑:“等你们很久了!”
几乎同时,探照灯骤然亮起!埋伏的队员从四面八方杀出!
“菊刀”组反应极快,立刻寻找掩体,开枪还击。
枪声虽然被消音器减弱,但在静夜中依然清晰可闻。
这些杀手身手不凡,枪法精准,一时间竟与伏击者打得难解难分。
阿明挥舞斧头与一名杀手缠斗,斧刃与短刀碰撞出点点火星。
赵铁锤则展现出精湛的枪法,双枪连射,压制住两名杀手。
张宗兴在掩体后冷静观察,他发现其中一个杀手动作稍有迟疑,似乎不愿对抵抗队员下死手。“抓活的!”他立刻下令。
战斗很快结束。
五名“菊刀”组成员,三人被击毙,一人重伤被俘,另一人见突围无望,咬破衣领上的氰化物胶囊自尽。
被俘的杀手经过连夜审讯,在杜月笙的手段下终于开口。
他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菊刀”组在上海的负责人,化名“老刀”,经常出入虹口区一家名为“樱之汤”的日式浴场。
“樱之汤……”杜月笙沉吟道,
“那是日本侨民和高层常去的地方,守备森严。”
“再森严,也要拔掉这颗钉子。”张宗兴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斩钉截铁地说。
连续的暗杀已让组织内部人心惶惶,必须尽快除掉“老刀”,打断“菊刀”的脊梁。
一场针对日特头目的斩首行动,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
而这一次,张宗兴决定亲自带队。
他的伤势未愈,但强烈的责任感和复仇的怒火,驱动着他必须站在最前线。
上海滩的黎明,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再次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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