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协定》的屈辱,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华北,尤其是在背负着国仇家恨的东北军中炸开了锅。
尽管上层奉命“克制”,但底层的血性岂是几纸公文能够束缚?
在河北遵化一带的山路上,一支日军侦察小队正大摇大摆地行进,他们习惯了中方守军的“避让”。突然,两侧山坡上枪声大作,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为喜峰口的弟兄报仇!”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东北军连长,红着眼睛,亲自操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疯狂地向日军扫射。
他们不是奉命行动,而是自发组织的伏击。
这支日军小队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战斗短暂而激烈,东北军将士如同下山的猛虎,将连日来的憋屈和愤怒全部倾泻在子弹和刺刀上。
当最后一名日军士兵被砍刀劈倒,山路上已是一片狼藉,留下十余具日军尸体和散落的武器。
刀疤连长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污,对着沉默的部下们低吼道:
“今天的事,谁问起来,就说是土匪干的!听见没有?咱们东北军的脸,不能全靠谈判桌上丢!”
类似的“意外”冲突,在《塘沽协定》签订后的华北多地时有发生。
这些违背南京政府意志的零星抵抗,如同暗夜中的惊雷,虽未能改变大局,却昭示着底层军民心中那团永不熄灭的抗日火焰。
……
就在华北的怒火暗燃之时,苏婉清历经周折,终于平安返回上海。
当她通过秘密渠道,在纺织厂仓库改造的安全屋内,见到安然无恙的婉容时,两个历经磨难的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
“婉清!”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泪水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分离期间的牵挂,更有对彼此坎坷命运的悲恸与理解。
婉容抚摸着苏婉清清瘦了许多的脸颊,苏婉清则看着婉容眼中那份褪去迷茫后的坚韧,都知道对方这段时日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是夜,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张宗兴安排了绝对可靠的人手护卫,两姐妹登上了仓库旁一处废弃的水塔顶端。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部分租界的夜景,凉风习习,暂时隔绝了地面的纷扰。
繁星满天,远处外滩的霓虹如同虚幻的梦境。姐妹俩并肩靠在栏杆上,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天津无忧无虑的时光。
“姐姐,你……真的放下了?”苏婉清轻声问,指的是溥仪和那则“讣告”。
婉容望着远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释然的微笑:
“放下了。他对外宣称我死的那一刻,那个依附于他的‘皇后’婉容就真的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想要重新开始,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的普通人。”
她转过头,看着苏婉清,“倒是你,婉清,在东北一定吃了很多苦。”
苏婉清摇摇头,眼神明亮:“苦不算什么。看到义勇军的弟兄们在冰天雪地里坚持战斗,看到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还把粮食省下来给我们,我就觉得,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姐姐,你知道吗?少帅他……心里的苦闷和矛盾,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我看得出来,他对南京已经失望透顶。”
婉容若有所思:“张先生他们也常说,抗日非一党一派之事,需举国同心。只可惜……”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两姐妹就这样,在星空下,低声诉说着分别后的经历、见闻与心事,谈论着国家的危难、个人的抉择,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期望。
这一夜的长谈,洗去了彼此的疲惫,也让她们本就紧密相连的心,在时代的风雨中靠得更近。
……
与此同时,
《塘沽协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激起了社会各阶层的强烈反响。
北平。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校的学生们率先走上街头。
“反对妥协!武装抗日!”、“严惩卖国贼!”、“还我河山!”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学生们聚集在新华门前请愿,与阻拦的军警发生冲突,悲愤之情感染了整个古城。
上海。文化界、知识界人士以笔为枪。
鲁迅在《申报·自由谈》上连续发表杂文,辛辣讽刺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和“撒外必先安内”政策。茅盾、巴金等作家也在各自领域发声,呼吁唤醒民众,救亡图存。
电影界开始筹拍反映东北抗战和人民苦难的影片,《渔光曲》的旋律中开始融入救亡的呐喊。
南京、武汉、广州……各大城市的工人、市民纷纷举行集会、罢工、罢市,抗议政府的对日妥协,要求出兵抗日。民意沸腾,形成了强大的舆论压力。
而在广袤的农村,消息传播虽慢,但痛苦却最直接。
陕西的农民在缴纳了名目繁多的税赋后,茫然地问:“咱的钱粮,为啥不用去打鬼子?”
四川的佃农在沉重的租压下挣扎,却也从过往商旅口中听闻了东三省的惨状,朴素的爱国情怀在心中萌芽。
全国各地,学生、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不同阶层的人们,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同样的诉求:
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抗日的怒潮,正在全国范围内汇聚,冲击着妥协退让的堤坝,也为未来全民族抗战的统一战线,奠定了深厚的民意基础。
……
夜色渐深,上海滩依旧霓虹闪烁,但在这璀璨之下,是涌动的不屈力量与悄然改变的命运。
水塔之上,姐妹俩的私语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救亡歌声交织,共同构成这个时代沉重而充满希望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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