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王府侧门停稳,姜岁晚掀开车帘,苏培盛已快步迎上。他压低声音道:“四爷在书房等您。”
姜岁晚点头,从怀中取出账本,又从袖中抽出那支弩箭。她将两样东西递过去时,特意让苏培盛看清箭杆上的标记。
“务必亲手交给四爷。”她说道。
苏培盛的目光在标记上顿了顿,随即迅速将东西收入袖中,转身隐入夜色。
姜岁晚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走向正院。这一路奔波让她裙摆沾了尘土,发髻也有些松散。她正想着如何解释这身狼狈,却见月洞门前立着一个人影。
乌拉那拉氏站在月光下,目光落在她沾尘的裙摆上。
“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福晋语气平和,言语间却暗藏机锋。
姜岁晚福身行礼:“回福晋的话,今日出府采买些针线。”
“采买针线需要去一整天?”乌拉那拉氏缓步走近,“这裙摆上的尘土,倒像是走了远路。”
姜岁晚垂眸:“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些时辰。”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头:“妹妹何必瞒我。今日西直门戒严,十三爷的侍卫在城外接应,这些我都知道。”
姜岁晚心中一紧,面上仍保持镇定:“福晋消息灵通。”
“这府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年侧福晋今日往书房送了三回点心,都被苏培盛拦下了。你说这是为何?”
“四爷公务繁忙。”
“是啊,繁忙。”乌拉那拉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连年侧福晋都见不到四爷,妹妹却能在这个时辰被召见。”
姜岁晚沉默不语。她知道福晋在试探,也在提醒。
“妹妹可知,今日兵部来了两拨人?”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一拨要找李先生,说是例行问话;另一拨却直接求见四爷,呈上了年将军的密折。”
“年将军的密折?”
“内容不得而知。”乌拉那拉氏目光深远,“但送折子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四爷就召见了十三爷。接着你就出府了。”
姜岁晚终于明白福晋的用意。她不是在刁难,而是在提醒她局势的复杂。
“谢福晋提点。”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你我同为四爷分忧,有些事不必明说。只是提醒妹妹,这府里盯着你的人不少,行事还需谨慎。”
“岁晚明白。”
“去吧,别让四爷等久了。”乌拉那拉氏侧身让开路,“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以四爷的安危为重。”
姜岁晚再次行礼,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她能感觉到福晋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的背影,那目光里有关切,更有审视。
书房外的侍卫见到她,无声地行礼让路。苏培盛守在门外,见她来了,轻轻推开门。
胤禛站在书案前,账本和弩箭都摊在案上。他抬头看了姜岁晚一眼,目光在她沾尘的裙摆上停留片刻。
“受伤没有?”
姜岁晚摇头:“侍卫护得周全。”
胤禛示意她走近,指着账本上的批注:“这个笔迹,你确定是年羹尧的?”
“确定。与年侧福晋书房那幅字画的落款如出一辙。”
“弩箭呢?”
“侍卫说是年府私兵的特殊标记。”
胤禛冷笑一声:“他倒是毫不遮掩。”
姜岁晚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今日在清水庄,王二狗说三年前的双倍贡赋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他没来得及说就遭遇袭击。”姜岁晚回道,“但据我推测,可能与军需有关。”
胤禛的手指在书案上轻叩:“年羹尧私自增加田赋,动用私兵灭口,连官道上的官兵都能调动。你说这是为何?”
“他在筹钱,筹很多钱。”姜岁晚直言不讳,“而且不怕被人知道。”
“不错。”胤禛目光锐利,“他确实不怕,因为有人给他撑腰。”
姜岁晚立刻明白了:“八爷?”
胤禛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你觉得年氏知情吗?”
姜岁晚想起年侧福晋那些愚蠢的炫耀,摇了摇头:“她若知情,不会那么张扬。”
“愚蠢有时是种保护。”胤禛语气冷淡,“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八爷党才容她活到现在。”
苏培盛在门外轻咳一声:“四爷,十三爷来了。”
胤禛示意姜岁晚站到屏风后,这才扬声道:“请十三爷进来。”
十三爷胤祥快步走进书房,神色凝重:“四哥,查清楚了。三年前西北军饷亏空,年羹尧私自增加田赋填补缺口。八哥替他瞒下了这件事。”
“证据确凿?”
“清水庄的账本是其一。”胤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年羹尧写给八哥的密信,承认了此事。”
胤禛接过信细看,脸色越来越沉:“好一个忠臣良将。”
“四哥打算如何处置?”
胤禛沉思片刻,目光扫过屏风:“此事不宜声张。年羹尧在西北手握重兵,贸然动他恐生变故。”
“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妄为?”
“自然不是。”胤禛冷笑,“既然他喜欢筹钱,就让他筹个够。”
姜岁晚在屏风后听得心惊。她明白胤禛的用意——要收集更多证据,等待最佳时机。
十三爷离开后,胤禛才让她从屏风后出来。
“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胤禛叮嘱道,“包括福晋。”
姜岁晚点头:“我明白。”
胤禛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害怕吗?”
“有点。”姜岁晚老实承认,“但更担心四爷的安危。”
“担心我?”胤禛挑眉。
“年羹尧既然敢动用私兵灭口,说明他已经狗急跳墙。”姜岁晚说道,“今日那些官兵与黑衣人是一伙的,可见他在京中也有势力。”
胤禛轻轻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从明日起,你搬来书房旁的厢房住。”
姜岁晚愣住:“这不合规矩。”
“特事特办。”胤禛语气不容反驳,“既然你已经卷入此事,我就要确保你的安全。”
苏培盛在门外应声:“奴才这就去安排。”
姜岁晚还想说什么,胤禛已经转身走向书案:“去吧,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搬过来。”
她只好行礼告退。走出书房时,苏培盛跟了上来。
“格格别担心,厢房都收拾好了。”苏培盛低声道,“四爷这是关心您。”
姜岁晚苦笑:“我知道。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全府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苏培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姜岁晚恍然。胤禛这是要告诉所有人,她是他要护着的人。这样一来,那些想动她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路上,她感觉到暗处有不少目光在注视。有好奇,有嫉妒,也有敌意。
小丫鬟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格格可算回来了。年侧福晋下午来了两趟,说明日要请格格去她院里赏花。”
姜岁晚心中冷笑。赏花是假,试探是真。
“回复年侧福晋,说我明日有事,改日再登门拜访。”
小丫鬟应声退下。姜岁晚开始收拾东西,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局势。
年羹尧与八爷勾结,私自增加军饷,这已经触犯了胤禛的底线。但胤禛选择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而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这场权力博弈中的一颗棋子。
收拾好东西后,她在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却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
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格格,厢房已经准备好了。”
姜岁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既然已经卷入其中,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拎起包袱走出房门,苏培盛提着灯笼等在院中。
“四爷吩咐,格格的东西都已经搬过去了。”苏培盛说道,“格格随我来。”
他们穿过回廊,往书房方向走去。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走到半路,姜岁晚突然停下脚步:“苏公公,四爷最近睡眠可好?”
苏培盛愣了一下:“四爷向来浅眠,这些日子更是常常批折子到深夜。”
姜岁晚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这是我配的安神香,麻烦公公放在四爷枕边。”
苏培盛接过香囊,会意一笑:“格格有心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姜岁晚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暂时无法脱身,那就好好扮演这个角色。至少,要确保自己和胤禛都能平安度过这场风波。
走到书房院外,她看见厢房的灯已经亮了。而书房的门缝里,还透出烛光。
胤禛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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