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被押入天牢的第三日,姜岁晚在书房整理账册时,发现账本里夹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她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西北流放路线已安排妥当,八爷府的人正在接触年家旧部。”
她盯着“西北流放”四个字出神。昨日胤禛确实提过皇上可能将年羹尧流放西北,但这封信来得太巧了。
傍晚胤禛回府时,眉宇间带着倦色。他脱下朝服递给苏培盛,随口问道:“今日府里可有事?”
姜岁晚端茶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摇头。那封信被她收在袖中,终究没有拿出来。
夜里她翻来覆去,总觉得这事蹊跷。若八爷党真要营救年羹尧,为何会走漏消息?这封信像是特意要让她看见。
第二日清晨,她借口要去银楼取首饰,出了王府。在银楼二楼的雅间,她见到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
“格格果然来了。”男子压低声音,“八爷让奴才传话,若您愿意相助,日后定有重谢。”
姜岁晚不动声色:“我不过是个格格,能帮什么忙?”
“四爷如今最信任您。”男子递上一张银票,“只要您在流放路上行个方便,这些只是定金。”
她瞥见银票上的数额,心中冷笑。这试探太过明显,若她真收了银票,立刻就会成为八爷党扳倒胤禛的棋子。
“回去告诉八爷,我人微言轻,帮不上这个忙。”她起身欲走。
男子急忙拦住:“格格且慢!年大将军在西北旧部众多,若他平安到达流放地,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您何必与四爷绑在一处?”
姜岁晚停下脚步:“你们打算在何处动手?”
男子见她似有意动,压低声音:“潼关附近有我们的人,只要四爷的护卫行个方便……”
她记下这个地点,面上却冷淡:“我要考虑考虑。”
回到王府已是午后。姜岁晚在院中遇见苏培盛,他正指挥小太监搬运文书。
“格格这是从外面回来?”苏培盛笑着行礼,“四爷正找您呢。”
她随苏培盛往书房去,路上状似无意地问:“年大将军的案子,可有定论了?”
苏培盛目光微闪:“皇上昨日下旨,三日后流放西北。”
姜岁晚心中一动。这与那封信上说的完全一致。
书房里,胤禛正在批阅公文。见她进来,他放下笔:“明日我要去京郊大营,府里的事你多留心。”
她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卷西北地图,其中潼关位置被朱笔圈出。
“年大将军……何时启程?”她试探着问。
胤禛抬头看她:“三日后。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觉得,年氏近日安静得反常。”她斟词酌句,“她兄长获罪,她竟不哭不闹。”
胤禛冷笑:“她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年羹尧。”
这话让她更加确信,那封匿名信绝非善意提醒。若年氏真的失势,八爷党何必大费周章营救年羹尧?这分明是个陷阱。
当晚,姜岁晚悄悄去了福晋院里。
福晋见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屏退左右:“妹妹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姜岁晚取出那封匿名信:“今日在书房偶然发现的,想请福晋帮忙参详参详。”
福晋看完信,脸色微变:“这信你给四爷看过吗?”
“尚未。”姜岁晚观察着她的神色,“我觉得这事蹊跷。”
福晋将信放在桌上:“八爷党这是要一石二鸟。若你相信这信,在四爷面前进言,日后年羹尧真被劫走,你就是同谋。若你不信,他们也能离间你和四爷。”
姜岁晚心中凛然。福晋的分析与她不谋而合。
“那福晋觉得,我该如何应对?”
福沉思片刻:“按兵不动。但要把这信‘不小心’让该看到的人看见。”
第二日,姜岁晚照常去书房整理账册。她特意将那封信夹在一摞待销毁的旧文书里,然后借口去厨房看午膳,离开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她回来时,那摞旧文书已经不见了。苏培盛来说,四爷让她去一趟。
胤禛站在书案前,手中正拿着那封匿名信。
“这信你从何处得来?”他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
姜岁晚如实说了发现信的经过,唯独省略了去见福晋那段。
胤禛听完,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今日起,你搬来前院厢房住。”
她愣住:“这是为何?”
“年羹尧旧部在京中还有余党,你留在后院不安全。”他顿了顿,“况且……我需要你帮忙。”
她这才明白,他早就察觉了那封信的存在,今日这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
搬到前院厢房后,姜岁晚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书房和卧房之间。胤禛增派了护卫,连膳食都由专人送来。
第三日夜里,她听见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透过窗缝,她看见苏培盛带着几个暗卫匆匆出门。
约莫一个时辰后,胤禛回来了。他径直来到她的厢房,衣襟上沾着血迹。
“人抓到了?”她递上一杯热茶。
胤禛接过茶杯,手指有些发颤:“八个死士,全部服毒自尽。”
她心中一沉:“是八爷的人?”
“是年羹尧的旧部。”他放下茶杯,“他们今晚的目标是你。”
姜岁晚跌坐在椅子上。她终于明白那封匿名信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离间,而是为了确认她的行踪。
胤禛在她对面坐下:“明日年羹尧就要离京,这些事该了结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流放路线……”
“已经改了。”他唇角微扬,“多谢你那封信,让我们提前做了准备。”
翌日清晨,苏培盛来报,年羹尧的流放队伍已经顺利出城。按照新路线,他们会绕开潼关,从山西境内北上。
姜岁晚在书房核对账目时,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她推开窗,看见年氏跪在院中,哭喊着要见胤禛。
“四爷!求您饶兄长一命!”年氏发髻散乱,全然没了往日的骄纵。
胤禛从书房走出,面无表情:“皇上的旨意,岂是你能质疑的?”
年氏扑上前抓住他的衣摆:“流放西北就是死路啊!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
“往日情分?”胤禛冷笑,“你兄长私藏虎符时,可曾顾念情分?”
年氏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姜岁晚默默关窗,却听见胤禛对苏培盛吩咐:“送年侧福晋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午后,十三爷胤祥来访。姜岁晚奉茶时,听见他们在讨论西北军务。
“……潼关守将昨日暴毙,现在由副将暂代。”胤祥神色凝重,“这时间太巧了。”
胤禛看向姜岁晚:“那封信上提到的潼关,你还记得具体内容吗?”
她仔细回想:“只说潼关附近有他们的人,要我们在流放路上行个方便。”
胤祥猛地拍案:“果然!他们原本计划在潼关劫人!”
姜岁晚这才恍然大悟。那封匿名信看似在透露八爷党的计划,实则是在暗示潼关有他们的人。若胤禛按照原路线送年羹尧去潼关,正好落入圈套。
胤祥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胤禛突然问:“你当初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这封信的事?”
姜岁晚低头整理茶具:“我怕打草惊蛇。”
“是信不过我?”他声音很轻。
她抬头直视他:“是信不过这府里的每一个人。”
胤禛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不带丝毫算计。
“很好。”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从今往后,这府里你只需要信我一人。”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点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声响。
姜岁晚望着檐下成串的雨帘,轻声问:“年羹尧到哪了?”
“刚过保定。”胤禛站在她身侧,“这场雨会拖慢行程,但更安全。”
她想起那八个服毒自尽的死士,心中泛起寒意。这场博弈远未结束,而她已身在局中。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胤禛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怕吗?”
姜岁晚摇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早已做好准备。
“那就好。”他转身取来一叠文书,“这些是西北各州府的账目,你来看看。”
她接过文书,在书案前坐下。砚台里的墨迹未干,雨声敲打着屋檐,这个午后仿佛与往常并无不同。
但他们都明白,从她发现那封匿名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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