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在灯下坐了一夜。年氏假孕的闹剧刚收场,她正核对广善库新送来的账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喧哗。推窗望去,账房方向升起浓烟。
她立即披衣出门,赶到时火势已蔓延开来。家仆们提着水桶奔走,火舌正吞噬着存放年氏私账的厢房。浓烟中,她隐约看见苏培盛的身影一闪而过。
“快救火!”福晋带着丫鬟赶到,指挥众人排成长龙传递水桶。姜岁晚退到廊下,目光紧盯着燃烧的账房。这些私账她昨夜刚整理完,正准备今日呈给胤禛。
火势被扑灭后,账房只剩焦黑的梁柱。姜岁晚走进废墟,在灰烬中翻找。她捡起半枚烧焦的玉佩,纹路似曾相识。
福晋的贴身丫鬟悄悄塞来一封信。姜岁晚回到屋里展开,信上写着八爷府昨夜遭劫,丢失了重要物证。她握紧那半枚残玉,突然想起年氏腕间那颗朱砂痣——形状与玉佩纹路完全吻合。
她立即去见胤禛。书房里,胤禛正在查看火灾现场绘制的图纸。
“王爷,账房起火绝非意外。”姜岁晚将残玉放在书案上,“这是从灰烬中找到的。”
胤禛拿起残玉端详:“年氏的东西。”
“福晋刚传来消息,八爷府昨夜失窃。”姜岁晚压低声音,“失窃的物证,很可能与年氏有关。”
胤禛手指轻叩桌面:“你怀疑年氏纵火销毁私账?”
“账房守卫森严,外人难以进入。”姜岁晚指向图纸,“火源在存放年氏私账的柜子前,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苏培盛进来禀报:“王爷,值守账房的两个小太监不见了。”
胤禛眼神一冷:“搜。”
姜岁晚上前一步:“王爷,妾身请求彻查年氏院落。账本虽毁,但年氏院里定有其他证据。”
胤禛沉思片刻:“准了。苏培盛,你带人去查。”
年氏得知要搜查她的院子,怒气冲冲赶来书房。
“王爷为何要搜妾身的院子?”年氏跪在胤禛面前,“妾身方才受辱,如今又要被当贼人看待吗?”
胤禛面无表情:“账房起火,所有相关院落都要搜查。”
“可为何独独先搜妾身的院子?”年氏抬头瞪向姜岁晚,“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姜岁晚平静回应:“侧福晋多虑了。王爷公允,自会逐一排查各院。”
搜查队伍在年氏院中的海棠树下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几封烧焦的信件残片,还有一枚与火灾现场找到的残玉完全吻合的玉佩。
年氏脸色煞白:“这不是妾身的东西!”
姜岁晚拿起那枚完整玉佩:“侧福晋可还记得,今早您腕间的朱砂痣与这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年氏下意识捂住手腕:“你胡说什么!”
胤禛接过玉佩细看,突然吩咐:“请刘院判来。”
刘院判赶到后,胤禛让他检查年氏腕间的朱砂痣。刘院判仔细察看后回禀:“王爷,这并非天生朱砂痣,而是用药物点染而成。”
年氏跌坐在地。
姜岁晚从铁盒中取出一张未烧尽的纸片:“这上面写着广善库银两,还有侧福晋的私印。”
苏培盛呈上另一件证物——从年氏妆匣暗格找到的钥匙。这把钥匙正好能打开账房被烧毁的那个柜子。
胤禛看向年氏:“你还有何话说?”
年氏咬紧嘴唇,突然指向姜岁晚:“是她陷害妾身!那铁盒定是她埋下的!”
“侧福晋误会了。”福晋从门外进来,手中拿着一本册子,“这是在您床板夹层中找到的私账抄本。”
年氏彻底瘫软在地。
姜岁晚翻看那本抄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年氏与八爷府的银钱往来。最后一页写着三日后在广善库交接最后一笔款项。
胤禛合上册子:“押下去。”
年氏被带走后,福晋对姜岁晚道:“多亏你及时发现玉佩与朱砂痣的关联。”
“妾身只是觉得巧合太多。”姜岁晚看向胤禛,“王爷,三日后广善库的交接……”
胤禛摆手:“本王自有安排。”
回到院里,姜岁晚重新整理剩下的账册。苏培盛送来新消息,那两个失踪的小太监在城外被发现,已经服毒自尽。
“八爷下手真快。”姜岁晚轻叹。
苏培盛低声道:“王爷吩咐,格格近日不要单独外出。”
深夜,姜岁晚还在灯下工作。胤禛突然来访,他看了眼摊满桌案的账册。
“还在查账?”
姜岁晚起身:“年氏的私账虽毁,但广善库的总账还能看出端倪。”
胤禛拿起她正在核对的那页:“你认为八哥下一步会如何?”
“断尾求生。”姜岁晚指向账目,“年氏这条线断了,他们会尽快清理其他证据。”
胤禛点头:“三日后广善库的交接,他们必定不会现身。”
“但我们可以趁机揪出其他内应。”
胤禛难得露出笑意:“与本王想到一处了。”
他离开后,姜岁晚继续工作。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她吹灭烛火,却毫无睡意。年氏虽已落网,但这场斗争远未结束。
次日清晨,福晋召集各院宣布年氏被禁足。众人心照不宣,无人敢多问。
姜岁晚在去书房的路上遇见李侧福晋。对方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加快脚步离开。
苏培盛在书房外等候:“格格,王爷正在等您。”
胤禛面前摊着一张京城地图,上面标注着几家银号和当铺。
“这些都是年氏暗中经营的产业。”胤禛指向其中一处,“今日都会查封。”
姜岁晚仔细查看地图:“这些产业分散在各处,若同时查封,恐会打草惊蛇。”
“就是要打草惊蛇。”胤禛收起地图,“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午后,姜岁晚协助福晋清点年氏院中的物品。在一个首饰盒的夹层里,她们找到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约可见“八爷”、“世子”等字。
福晋脸色凝重:“她竟真信了八爷会扶她为正室的鬼话。”
姜岁晚想起那日年氏假孕时的得意神情:“利令智昏。”
清点完毕,姜岁晚回到屋里。小丫鬟送来一碟点心,说是福晋赏的。她刚拿起一块,突然闻到一丝异味。
“这点心是谁经手的?”
小丫鬟回道:“大厨房统一制作,各院都送了。”
姜岁晚取出银簪试毒,簪尖并未变黑。但她还是不放心,将点心收起。
傍晚时分,前院传来消息,胤禛突然腹痛。姜岁晚立即赶往正院。
太医正在诊脉,福晋焦急地守在床边。见姜岁晚来了,福晋示意她到外间说话。
“王爷今日只用了午膳和点心。”福晋压低声音,“午膳与我同用,并无异常。”
姜岁晚想起那碟点心:“妾身院里也收到点心,但闻着有些异味,便没有食用。”
福晋眼神一凛,立即吩咐人去查。很快回报,大厨房一个帮厨失踪了。
胤禛服过药后好转,召姜岁晚进屋。
“你如何察觉点心有异?”
姜岁晚如实回答:“妾身对气味比较敏感,觉得那点心香味过于浓郁。”
胤禛靠在床头:“你倒是谨慎。”
“王爷可查出那帮厨的下落?”
“已经死了。”胤禛语气平静,“在井里发现的。”
姜岁晚心中一沉。这已是第二个灭口的证人。
三日后,广善库一切如常。姜岁晚坐在二楼的账房,透过窗缝观察着街面。胤禛的人埋伏在四周,只等八爷府的人现身。
然而直到日暮,目标始终没有出现。苏培盛上楼禀报:“王爷,他们不会来了。”
姜岁晚整理好账册:“他们察觉了。”
回到王府,胤禛已在书房等候。他面前摆着一封密信,是八爷府眼线传来的消息。
“八哥已知年氏事发,提前切断了所有联系。”
姜岁晚并不意外:“他们损失年氏这条线,定会更加谨慎。”
“但我们也斩断了他们在王府最得力的内应。”胤禛收起密信,“你做得好。”
姜岁晚微微躬身:“妾身分内之事。”
她退出书房时,苏培盛跟上来低语:“格格近日务必小心,八爷府不会善罢甘休。”
夜色渐深,姜岁晚在灯下记录今日所见。窗纸突然映过一道黑影,她立即吹灭烛火。
院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很快又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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