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拂晓前,南京东郊汤山鸦雀岭的夜空还凝着霜气,战壕里的士兵们裹着薄毯,却没人真的睡着——日军总攻的日子就在今天,每个人都攥着枪,耳朵贴在冰冷的枪托上,听着远处山林的动静。
陈砚沿着战壕巡视,军靴踩在结霜的土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走到官道入口的土雷区,石刚正带着两名苗族士兵检查藤蔓引线,铜铃在夜风里轻轻晃动,泛着冷光。“团长,都检查好了,铜铃没坏,引线也都结实,就等鬼子来了!”石刚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兴奋。
陈砚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去观察哨看看,阿吉他们眼神好,让他们多留意北边,鬼子的坦克可能会提前来。”石刚应声离去后,他又往半山腰的重机枪阵地走去,老兵们正往枪膛里压子弹,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团长,师部的炮兵连已经回话,三点准时轰击鬼子的坦克区,您放心!”周明轩背着电台跑过来,耳机线绕在脖子上,脸上沾着灰,“刚才还收到个消息,88师的残部也到南京了,在汤山南侧休整,好像是李达副团长带着来的。”
“李达?”陈砚眉头一皱——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淞沪时的克扣弹药、殴打王锐,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他来就来,别让他掺和咱们的事。”陈砚没放在心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日军总攻,没功夫跟李达计较旧账。
可他没想到,此时的汤山南侧88师临时驻地,李达正站在帐篷里,手里攥着一封刚写好的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帐篷外,88师的残兵们正无精打采地收拾装备,有的在抱怨伙食差,有的在打听什么时候能撤退,与鸦雀岭上黔军的斗志形成鲜明对比。
“副团长,您真要给吴主席写信?”副官站在一旁,语气带着犹豫,“陈石现在是121师的团长,吴主席未必会信咱们的话。”
“怎么不信?”李达把信折好,塞进信封,封蜡按得死死的,“吴鼎昌之前就看陈石不顺眼,截留过他的物资,现在陈石编入121师,还扩到1000人,又得吴剑平看重,再不想办法,他迟早爬到咱们头上!”
李达越说越气,想起淞沪时被陈砚一拳打倒的屈辱,想起现在陈砚风风光光当团长,自己却带着残部颠沛流离,嫉妒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你想想,陈石才多久?从一个破3营的副团长,现在成了主力团团长,还控制着苗族弟兄,又有周世昌和商会支持,他这不是扩充势力是什么?吴主席最忌讳这个,肯定会打压他!”
副官被说动了,接过信:“那我现在就派人送去?直接送贵阳吴主席的公馆?”
“不,先送南京的联络处,让他们加急发往贵阳。”李达叮嘱道,“别留名字,就说是‘知情者’举报,免得陈石知道是我干的,找我麻烦。”他走到帐篷口,望着鸦雀岭的方向,眼里满是怨毒,“我不好过,也别让他好过!”
副官走后,李达独自留在帐篷里,翻出之前的补给清单——那是淞沪时他克扣陈砚弹药的记录,现在早就没用了,却被他一直带在身上。他越看越烦躁,一把将清单撕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陈石栽跟头,最好被吴鼎昌撤了职,这样自己才能出这口恶气。
与此同时,鸦雀岭的地下医院里,林晚正和医护兵们最后检查一遍医疗物资。磺胺粉、止血带、草药膏按分区摆得整齐,煮草药的铁锅已经架起,火苗舔着锅底,散发出淡淡的药香。“等下战斗开始,你们先接轻伤的,重伤员直接抬到最里面,我来处理。”林晚的声音很稳,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为了准备这场战斗,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林大夫,您也歇会儿吧,不然等下没力气救伤员。”小护士递过一块糙面饼,“这是王军需官刚送来的,还热着。”林晚接过饼,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惦记着外面的战斗,惦记着陈砚的安全。
陈砚此时正在主峰的指挥帐篷里,对着地图最后确认战术。日军的坦克区在汤山北侧三公里处,师部的炮兵连三点准时轰击;土雷区分三层,坦克进来就炸;重机枪阵地覆盖官道,步兵冲不上来。“周明轩,三点一到,给炮兵连发信号,别晚了。”“石刚,观察哨盯紧点,坦克一动就报位置。”他的指令清晰,每个细节都考虑到——这是他第一次在南京指挥这么重要的防御战,不能输。
没人知道,此时贵阳吴鼎昌的公馆里,一封举报信正被送到吴鼎昌手中。吴鼎昌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拆开信,看到“陈石扩充势力,掌控苗族武装,私通地方商会,恐有异心”的字样时,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变得深邃。
“陈石……”吴鼎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之前周世昌联合商会告他截留物资的事,心里本就有疙瘩,现在又收到这样的举报,更是疑虑重重。“去给南京的121师发报,”他对参谋说,“让吴剑平限制陈石的兵力,补给只给一半,密切关注他的动向,别让他真成了气候。”
参谋领命而去,吴鼎昌望着窗外的贵阳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在贵州经营多年,绝不允许有人脱离他的掌控,哪怕是个打了几场胜仗的团长。
此时的鸦雀岭,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汤山北侧隐约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日军的坦克开始移动了。陈砚走出帐篷,望着那方向,握紧了腰间的指挥刀。他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在贵阳悄然展开,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不仅是日军的总攻,还有来自自己人的打压。
“团长,炮兵连信号来了,三点到了!”周明轩的喊声传来。陈砚抬手看了看怀表,时针正好指向三点。“发信号,让炮兵开炮!”他下令道。一颗红色信号弹在天空升起,很快,远处传来“轰隆”的炮声——师部的炮兵连开始轰击日军坦克区了。
士兵们听到炮声,纷纷从战壕里探出头,眼里满是期待。石刚从观察哨跑回来,兴奋地喊道:“团长,炸到了!鬼子的坦克区冒黑烟了,至少炸坏两辆!”
陈砚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可他没看到,在汤山南侧的88师驻地,李达正站在山坡上,望着鸦雀岭的方向,嘴角挂着阴狠的笑——他等着看陈石战败的样子,等着看吴鼎昌收拾陈石的那天。
炮声还在继续,日军的总攻即将开始。陈砚转身走进战壕,拍了拍身边士兵的肩膀:“弟兄们,鬼子要来了,让他们看看咱们黔军的厉害,守住鸦雀岭,守住南京!”
“守住鸦雀岭!守住南京!”士兵们的呐喊声在山谷里回荡,盖过了远处的炮声。林晚在地下医院里,也听到了这呐喊,她握紧手里的止血带,心里默念:陈砚,一定要平安,弟兄们,一定要平安。
而此时的贵阳,吴鼎昌的电报已经发往南京121师;南京的吴剑平,正拿着电报,眉头紧锁——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向陈砚和他的3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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