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灰狐王。”林玄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言既出的分量，“我同意了。”
那只灰狐听到这个回答，并未表现出如释重负的狂喜，反而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般，眼神深处掠过一抹诡异的红光，它微微俯首，声音依旧沙哑:
“感谢您的仁慈。消息……我已经传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它的身躯微微一颤，眼中神采迅速黯淡，生机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般骤然消散，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气息。
又死了。
林玄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狐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怎么这些传递信息的，一个个都喜欢用如此激进，如此决绝的方式？
这背后透露出的，是严酷到极致的控制，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在深洋文明的某处隐秘巢穴中，灰狐王通过血脉秘法清晰地接收到了来自远方的信息。
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在它心头涌动，计划正朝着它预期的方向发展。
计划，正朝着它精心推演的轨道稳步前进，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然而，在这喜悦之下，却隐藏着一丝冰冷的遗憾。
唉，就是可惜……没能真的把那个叫灵小小的人族女娃杀掉啊。若是她能彻底消失，这仇恨的种子便会埋得更深，裂痕会更加难以弥合。
没错，派遣刺客追杀灵小小的幕后主使，正是它灰狐王！
它此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加深林玄与那个神秘组织之间本已存在的猜疑和矛盾。
只要将刺杀的黑锅牢牢扣在那个组织头上，那么，无论对方之后如何澄清、辩解，盛怒之下且已先入为主的林玄，都绝不会再相信。
所有的怒火与矛头，都将被精准地引向那个组织，使其百口莫辩。
次要目的，则是为了顺势挑拨林玄与东联邦之间的关系。灵小小毕竟是在东联邦势力范围内的试炼中出的事，无论原因为何，林玄必然会对东联邦的安保能力和内部管理产生强烈不满与质疑。
这无疑能起到削弱东联邦实力和声望的作用，若能引发他们内部的纷争或让林玄对东联邦离心，更是意外之喜，这也是它乐于见到的局面。
不得不承认，灰狐王的心思极为缜密，谋略深远。
它深知自己实力在分神大妖中不算顶尖，对于那个组织来说，他甚至是捏在手中的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平时是不可能有机会主动接触林玄这般人物并传递消息，所能依靠的，只有多年来悄悄布下为数不多的暗哨。
此次，它正是巧妙地利用了那个神秘组织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玄身上的空档，才找到一丝缝隙，冒险送出了这关键的信息，甚至还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灯下黑。
唉……
灰狐王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那丝遗憾迅速被现实的冷静取代。终归还是自身实力不够强横，才需要如此殚精竭虑、步步算计。
它有时候，还真有些羡慕那些头脑简单却实力滔天的家伙，可以凭借绝对的力量一路横推，无需像它这般耗费心神，时刻游走在阴谋与风险的边缘。
不过，这种念头也仅仅只能在心底最深处一闪而过，是绝不敢流露出分毫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示弱，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它收起所有杂念，开始冷静地筹划下一步的行动。
很多时候，下注不能只押一边。这个林玄能引得那个神秘组织如此关注，甚至不惜代价地进行拉拢与算计，他身上必然有我所不知道的、极其特殊的价值所在。
那么，这个关键点究竟会是什么呢？
不重要。
至少目前来说，探究清楚这一点并非当务之急。
重要的是，我已经在人族那边，借着这次交易，成功地埋下了一支族群。这是第一步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同将一颗钉子，楔入了对手的领域。
这支派往林玄麾下的族群，本质上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是试探的触手，也是牺牲的筹码。
它们的存在，更多是为了维系与林玄之间的这条脆弱纽带，打探第一手消息，以及……在必要时，成为获取信任、麻痹敌人的祭品。
它们的牺牲，早在计划之初便被计算在内。
族群的根本与精华，依然必须牢牢扎根在深洋文明这边，隐匿在暗处，积蓄力量。这是它的根基，不容有失。
毕竟，那个组织的底蕴和手段太过骇人，一个能够一手促进仙俗联邦形成，又能暗中推动其分裂的势力，其可怕程度，足以让我这等分神大妖都感到脊背发凉，不敢将全族的命运轻易托付。
第二步，是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的布局——每年假借各种缘由，让一批不同分支、不同特征的狐狸合理地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
它们被秘密转移、分散隐匿，成为了我手中不为人知的储备力量。如今，正是启用它们的时候了。
而第三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是必须让那支投向林玄的族群，对他而言具备持续的价值。
无论是能稳定产出某种稀缺资源，还是能提供独特的服务，亦或是单纯能充当解闷的灵宠……
唯有展现出不可替代的用处，它们才能在那位分神大能身边获得长久的立足之地，逐渐赢得信任，最终成为我真正长久，可靠的眼线与桥梁。
这样，即便是未来联邦那边取得胜利，清算四方，我之一族中，或许还能凭借这条暗线，保留一线血脉，不至于彻底族灭。
长年的谨慎与在强大势力夹缝中求生的经历，早已让灰狐王习惯了将绝大部分想法深藏于心，很少付诸言语。这些谋划、这些布局、这些冰冷的算计，一旦泄露只言片语，不仅自己将万劫不复，整个族群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沉默，是它最好的保护色。
灰狐王的目光投向幽暗的远方，深邃难测。
这一切的算计、谋划、乃至牺牲……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为了种族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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