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手术刀与验尸刀的交击
省厅训练室的木地板被汗水浸得发黏,林殊握着验尸刀的手微微发颤。刀刃在灯光下划出冷弧,却被沈如晦的手术刀精准格开——对方左肩微沉,明显在避开伤口,动作却依旧快得像在手术台上止血。
“手腕再稳点。”沈如晦的声音带着喘息,手术刀面映出林殊紧绷的脸,“验尸时你能精准到毫米,怎么握刀对抗就抖成这样?”
林殊没说话,反手劈向他的肋侧。这是老卫团伙常用的攻击角度,他在监控录像里看了不下二十遍,此刻却被沈如晦轻易侧身躲开,手术刀的刀尖擦着他的白大褂掠过,带起一阵风。
“你在怕伤着我。”沈如晦突然收势,刀尖点在林殊的手腕上,“但面对‘无面’的人,犹豫就是死路一条。”他抬手扯开白大褂的领口,露出左胸那道浅疤——是去年在码头被老卫的人用弹簧刀划的,“这道伤就是教训,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训练室的空调坏了,热流裹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林殊盯着那道疤痕,突然想起解剖台上的王建军,对方右肩的电击伤痕和沈如晦左胸的刀疤重叠在一起,像幅血腥的拼图。
“再来。”他沉下肩膀,验尸刀的角度压得更低。这一次,刀刃直逼沈如晦的小腹,却在距离寸许的地方骤然停住——对方的手术刀正抵在他的颈动脉,冰凉的触感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还是慢了。”沈如晦收回刀,左肩的绷带已经被汗水浸透,“记住,手术刀要快,验尸刀要准,但最关键的是……”他突然将自己的刀塞进林殊手里,握住他的手腕,“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停。”
两人的手交叠在刀柄上,林殊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如晦掌心的温度,还有那因旧伤而微微发颤的指节。训练室的镜子映出他们的影子,两把刀的寒光在镜面上交织,像两条纠缠的银蛇。
“老卫的人擅长用短刀,角度刁钻,专挑关节下手。”沈如晦引导着林殊的手划出弧线,“就像你处理碎骨时用的分离法,要顺着肌理走,不能硬来。”他的呼吸拂过林殊的耳畔,带着小米粥的余温,“上次在停尸间,你补的报告里写王建军的右肘有防御伤,就是这样挡出来的。”
林殊的心跳突然乱了半拍。他想起那份被涂改液覆盖的报告,想起沈如晦说“法医的笔要写真相,也得写牵挂”,原来对方不仅看懂了他的报告,还把每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放开!”他猛地抽回手,验尸刀“当啷”掉在地上,“我学这些不是为了……”
“是为了活下去。”沈如晦打断他,弯腰捡起刀递过去,刀尖朝下,“老卫不会给我们留余地,你那些法医知识能破案,但保护不了自己。”他突然咳嗽起来,按住左肩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痛苦,“我不可能每次都在你身边。”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刺破了训练室里微妙的气氛。林殊看着他渗血的绷带,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钟楼案——沈如晦就是这样捂着流血的左肩,把他从废墟里拖出来的,当时对方的手术刀掉在旁边,沾满了两人的血。
“我能保护自己。”林殊捡起验尸刀,重新摆出姿势,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犹豫,“你教我的,不止是握刀。”
沈如晦的嘴角扬起个浅淡的弧度。他再次提刀上前,两把刀的碰撞声在训练室里清脆地回荡,像在敲打着某种无声的约定。林殊渐渐找到了节奏,验尸刀的精准和手术刀的迅捷在他手中融合,偶尔触到对方的刀刃时,会激起细碎的火花。
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当最后一次交击结束,两把刀同时指向对方的胸口,却都在距离寸许的地方停住——林殊的验尸刀对着沈如晦的旧疤,沈如晦的手术刀对着林殊颈侧的烫伤,谁也没有再往前一步。
“合格了。”沈如晦先收了刀,拿起毛巾擦汗时,左肩的绷带掉了下来,露出下面缝合整齐的伤口,针脚间距正是他笔记里写的0.8cm。
林殊的目光落在那道伤口上,突然走过去,从急救包里拿出新的绷带。“别动。”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处理一件珍贵的标本,指尖避开伤口,动作却比平时快了许多。
沈如晦没动,只是低头看着林殊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耳尖那抹不易察觉的红。训练室的镜子里,两把刀并排放在地上,寒光渐渐敛去,只剩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在夕阳里慢慢拉长。
“明天去福利院种向日葵。”林殊系好绷带,突然开口,“你说的,种子准备好了。”
沈如晦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好。”
训练室的门关上时,两把刀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刀刃上的反光在地面上连成一线,像道无形的桥,连接着手术刀的锋利和验尸刀的精准,也连接着两个看似不同,却早已交织在一起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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