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天,他暂时无暇去深究那些可怕的“幻象”究竟从何而来。指尖按压琴弦带来的细微刺痛,成为一种现实的锚点,将他从那些混沌黑暗的记忆边缘拉回。
卢卡是个耐心的老师,他从不嘲笑季鲸落的笨拙,反而对他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不吝赞美。“看,这个和弦按得比上次稳多了!”他会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蓝色的眼睛里盛满真诚的笑意。这种毫无负担的、轻松的肯定,是季鲸落过去生命中极少体验到的。在哥哥身边,他得到的更多是庇护和指令,而非这种平等的鼓励。
他开始期待每天下午的音乐课。那间洒满阳光的音乐教室,以及卢卡即兴弹奏的轻快旋律,成了他灰暗压抑世界里一个新开辟的、透气的窗口。他甚至尝试着,在卢卡的伴奏下,哼唱出一些简单的旋律。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但当自己的声音与吉他的和弦融合在一起时,他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成就感。
然而,平静只是表象。那份被精心维持的平静之下,一道细微的裂痕已经出现,如同冰封湖面下悄然流动的暗涌。深夜独处时,暴风雪夜那些闪回的碎片仍会不期而至,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具有摧毁性的力量,却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低鸣。他开始在画作中无意识地加入更多挣扎的线条和冲突的色彩,连安娜老师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但她选择静观其变,只是提供更多的颜料和画布,让他尽情宣泄。
与此同时,远在东方的慕砚青,正面临着一场商业上的暗流涌动。东南亚那股势力并未死心,他们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开始频繁接触慕氏集团几个持股较少但位置关键的小股东,试图在下次董事会上发起突袭。慕砚青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布局应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资本市场上悄然展开。
陈景明照例汇报着瑞士的情况,提到了季鲸落近期与音乐老师卢卡·费舍尔互动频繁,情绪“趋于稳定”,但绘画风格“有所变化”。
“变化?”慕砚青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眼神锐利。
“是的,先生。疗养院传来的画作电子版显示,季少爷近期的作品……色调比之前沉郁,笔触也更具…力量感。”陈景明谨慎地选择着词汇,将平板电脑递过去。
慕砚青看着屏幕上那幅充满了混乱蓝色旋涡和挣扎线条的《融雪溪流》,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这不再是那个只会画糖霜雪山和温暖手掌的孩子。这种变化,是“康复”的一部分,还是……脱离了掌控的征兆?
他想起季鲸落很久没来信了。上一次,还是那封画着托举手掌的信。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回复。
一种微妙的不安,混杂着被琐事缠身的烦躁,在他心底滋生。他挥了挥手,让陈景明退下,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关于股东动向的报告上,却第一次感到有些难以集中精神。阿尔卑斯山下的溪流奔涌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隐隐传到了他寂静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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