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慕砚青成为二月红正式的戏曲师傅,已过去三个月。这三个月里,红府上下,尤其是梨园相关的众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位清冷如冰的慕先生带来的无形影响。
他依旧话语极少,对二月红的“教导”也往往只是寥寥数语的提点,或是随手勾勒一个蕴含韵律的冰纹,或是哼唱一段不成调却直击灵魂的旋律。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点拨,却让天赋异禀的二月红如同开了窍般,对戏曲的理解和感悟一日千里。他的身段更加灵动,眼神戏更加饱满,甚至连原本略显稚嫩的唱腔,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味和穿透力,那是一种仿佛沾染了冰雪气息的清冽与纯净。
红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慕砚青更是敬若神明。他深知,红家班,乃至二月红的未来,恐怕都将因这位神秘师傅的出现而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红家班精心筹备了数月、备受长沙城瞩目的两场大戏——《贵妃醉酒》与《霸王别姬》——即将在同一天于不同戏园登台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连日操劳过度,又或许是命运弄人,在演出前一天的深夜,红父在最后一次检查戏箱时,脚下不慎踩空,从戏台边缘摔下,右脚踝瞬间肿起老高,剧痛钻心,显然是严重的扭伤,根本无法受力登台。几乎是同一时间,年幼的二月红因兴奋和紧张,夜里睡得不安稳,起夜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同样扭伤了左脚,虽不如红父严重,但走路一瘸一拐,疼痛的小脸煞白,更遑论登台完成那些需要极高稳定性的身段动作。
消息传来,红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如同天塌地陷!《贵妃醉酒》是红父的拿手好戏,杨玉环的雍容华贵、醉态媚态非他莫属;而《霸王别姬》中虞姬的柔美刚烈、诀别之痛,更是为天赋初显的二月红量身打造,期望他一鸣惊人。两场戏的票早已售罄,各界名流、同行大家皆会到场,若临时取消或换人,对红家班的声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爹!我能行!我忍得住!”二月红忍着泪,倔强地试图站起来,却疼得冷汗直流,差点摔倒。
红父脸色灰败,靠在榻上,看着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糊涂!你这脚如何登台?《霸王别姬》的身段繁多,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我…我这边更是…唉!”他重重一拳捶在床沿,痛心疾首。
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红夫人急得直掉眼泪,班里的管事、乐师们也都束手无策,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打破了这片绝望的沉寂:
“我去。”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慕砚青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额间冰莲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流转着微光。他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慕…慕先生?”红父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痛出了幻觉,“您…您说什么?”
“《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慕砚青的目光扫过红父和二月红肿起的脚踝,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替你们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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