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华市第一医院中医科,药柜上的杜仲、桑寄生还带着山林的清苦气,林辰刚把老绣娘郑师傅的复诊记录贴好标签,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带着竹屑气息的脚步声。抬头时,一位穿着靛蓝色短褂的老人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半编好的竹篮,篮沿还垂着几根未剪齐的竹丝,老人走路时总不自觉地扶着腰,每走一步都微微前倾,右手手指蜷缩着,像还在攥着竹篾的姿势。
“林医生在吗?” 老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说话时会慢慢直起腰,却又很快弯下去,“前几天来拿药的郑绣娘跟我说,您能治咱们手艺人的老毛病 —— 我这腰和手,从开春编竹篮开始就不对劲,腰僵得弯不下去,手指攥着竹篾就伸不开,西医拍了腰椎片,说有点骨质增生,开的止痛药吃了胃不舒服,贴膏药也没缓解。”
林辰赶紧扶老人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倒了杯温茶水递过去。老人姓陈,做了三十八年竹编匠,一辈子跟楠竹、毛竹打交道,编过菜篮、竹席、竹筛,连家里的桌椅都是自己编的。开春接了批竹编礼盒的活,每天蹲在院里的竹筐旁编十多个钟头,编的时候得弯腰盯着竹丝对齐,手指反复捻竹篾、绕竹丝,后来就觉得腰像被绑了块木板,直起来时疼得冒冷汗,右手食指、中指更是蜷着就难伸直,连捏起细竹丝都得用左手掰。
“您把右手伸开我看看。” 林辰示意陈师傅展开手掌,陈师傅的掌心满是深浅不一的竹篾划痕,指关节处结着层厚茧,像裹了层硬壳,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向内勾着,伸直时能看见筋脉绷得紧紧的,像拉到极致的弓弦。林辰刚想触碰指关节查看拘挛程度,指尖还没碰到陈师傅的掌心,脖子上的太极玉佩突然轻轻热了一下 —— 瞬间,他仿佛能 “触到” 陈师傅经络里的淤堵:腰椎处的督脉像被晒干的藤蔓,气血流通得滞涩;右手的三焦经更明显,从指尖到腕部,有几处像被竹丝缠住似的,气血到了指端就 “卡” 住了,还透着点院里竹筐受潮后的湿寒气。
“您编竹篮时是不是总蹲在地上,竹筐就放在腿边,还常摸刚剖好的湿竹篾?” 林辰收回手,目光落在陈师傅拎来的竹篮上,“比如早上露水没干就剖竹,湿竹篾沾着手,蹲久了还不起来活动?”
陈师傅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您说得太准了!开春编礼盒赶工期,天不亮就起来剖竹,露水沾在竹篾上冰凉,蹲在院里编到晌午才起身,腿麻得站不稳 —— 郑绣娘没跟您说这些啊,您怎么知道的?”
“从您的经络反应和竹匠的职业习惯推的。” 林辰没提玉佩的事,只顺着中医思路解释,“您这是长期蹲坐伤腰、寒湿侵筋,腰椎气血不通才僵,手指筋脉拘挛才伸不开,得先温经活络,再柔筋止痛,光靠止痛药只能顶一时。”
正说着,张教授背着帆布包走进来,手里拿着本封皮磨白的《本草纲目》,书页间夹着张画着竹篾的草纸。他凑过来看了看陈师傅的手,又伸手按了按陈师傅的腰眼,陈师傅顿时吸了口凉气:“就是这儿!按着力气大点,还能串到屁股蛋子,晚上睡觉翻身都得扶着墙。”
“这是筋脉拘急、寒湿困腰的典型反应。” 张教授翻开《本草纲目》,指着 “木部?竹” 那一页,“你看,这里记载‘竹性温,可制器承药,温通经络’—— 陈师傅是竹匠,咱们就用竹篾做药包,装杜仲、桑寄生、艾叶这些温经的药,热敷腰背,既贴合他的职业,药效还能顺着竹篾的温性渗进去,比普通布包管用。”
林辰赶紧把药方记在病历本上,又问:“那手指拘挛怎么办?陈师傅还得编竹篮,总不能一直不动手。”
“用透骨草、伸筋草煮水外洗。” 张教授指着陈师傅的手指,“透骨草能渗进筋脉驱寒,伸筋草能柔筋,煮水后放温了泡手,每次泡十五分钟,泡完按八邪穴 —— 就是手背五个手指缝里,每个穴位按一分钟,按到有酸胀感,能松缓手指筋脉。”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有,让陈师傅编竹篮时垫个矮凳,别总蹲着,剖好的湿竹篾先晾干,编半小时就站起来扭扭腰,不然腰和手的毛病还会反复。”
陈师傅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短褂口袋,又把手里半编好的竹篮递过来:“这是我今早来之前编的,用的是三年生的楠竹,柔韧性好,您收下装病历 —— 要是治好了,我再给您编个竹编笔筒,刻上‘仁心’两个字,保证编得紧实不晃。”
林辰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竹篮,竹篮的篾条编得匀匀实实,边缘打磨得光滑,没一点毛刺,能看出陈师傅的手艺有多扎实。
接下来的一周,陈师傅每天都来中医科。早上用竹篾药包热敷腰背,药包是他自己用细竹篾编的小袋,装着张教授开的草药,蒸热后裹着毛巾敷在腰上;晚上回家用透骨草水泡泡手,泡完按八邪穴。第一天热敷完,他说腰能稍微弯下去点,不用扶着墙起身;第三天泡完手,手指能慢慢伸直,不用左手掰了;到第七天早上,陈师傅走进来时,手里拎着个编好的竹编小筐,筐里放着个刚剖好的竹篾,笑着递到林辰面前:“您看!我刚才在走廊里试了试,编了个小筐,腰不疼了,手指也能灵活捻竹丝,以前编这么个筐得俩钟头,现在一个钟头就编完了!”
陈师傅说着,从竹筐里掏出个竹编笔筒,笔筒上真刻着 “仁心” 两个字,笔画里还嵌着细竹丝,透着股质朴的匠气:“这是给您编的,用的是最细的竹丝,编了三天才成 —— 您放病历桌上,装笔正好,比塑料笔筒结实。”
张教授拿起笔筒,转着看了看,笑着说:“这竹编手艺真地道!‘仁心’两个字刻得也规整 —— 陈师傅,以后可得注意,编竹篾是手艺,护着腰和手才能编更久,别等疼得动不了才歇。”
中午休息时,张教授把林辰叫到办公室,指着桌上的《本草纲目》说:“陈师傅的病例,要记住‘治匠先顺其业,疗疾先合其俗’。他是竹匠,一辈子跟竹打交道,用竹篾做药包,既符合他的职业习惯,还能让他打心底信任疗法;告诉他人编竹时垫凳子、晾竹篾,比单纯开药方更管用 —— 你身上的传承能‘找’到病灶,但要让病断根,还得懂手艺人的生活,帮他们在做工和养身之间找平衡,这才是中医的‘顺势而为’。”
林辰看着桌上的竹编笔筒,指尖轻轻拂过细竹丝编的纹路,心里突然明白 —— 这些老工匠的手艺,是长在筋骨里的根,就像陈师傅的竹篾、郑师傅的绣针、吴师傅的染料,而他要做的,就是用医术护住这副 “扎根的筋骨”,让这些老手艺能伴着健康,一代代传下去。
夕阳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在竹编笔筒上,竹丝泛着柔和的光。林辰摸了摸脖子上的太极玉佩,玉佩的温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他知道,接下来的实习路,每一次诊疗都是一次 “守护”,守护那些藏在竹丝、绣线里的匠心,也守护中医里 “因人施术” 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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