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刚滚过雁归村的土坯房,村头的老槐树下就围满了人 —— 公社的王干事骑着辆旧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袋,车后座还绑着卷印着 “公社文件” 的红纸,车刚停稳,扬起的黄土就裹着春寒扑在村民脸上。今年的春天,雁归村刚从去年的丰收里缓过劲,陶瓮里的糜子还没捂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传讯打乱了春耕的节奏。
“按公社新政策,各村得接收本地流民,雁归村分了 15 个名额,下月初就得接来。” 王干事掏出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展开在老槐树下的石桌上,纸上的墨字印得清楚,“但丑话说在前头,流民的口粮得村里自理,公社只负责登记,不拨粮。”
这话刚落地,人群里就炸了锅。张婶攥着手里的耙子,指节都泛了白:“去年刚能吃饱饭,陶瓮里的粮够咱自己吃到秋收就不错了,再添 15 张嘴,这不是要把咱的存粮掏光?” 她身边的王大爷也跟着点头,拐杖戳着地面:“我家就我一个劳力,去年分的粮省着吃才够,流民来了,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腾粮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 “自家孩子还等着新粮蒸馍”,有的怕 “流民带了病,传染给村里”,连平时最和气的李大夫都皱着眉:“开春本就容易闹病,15 个流民来路杂,要是有传染病,村里的药可不够用。”
老村长蹲在石桌旁,手指摩挲着文件边缘,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抬头看了看围得严实的村民,又望向站在人群后的苏晚秋和陆承泽,声音透着难:“公社的政策不能违,但大伙的难处我也知道。15 个人,一天就算吃两斤粮,一个月也得 90 斤,咱村的存粮拢共就那么多,确实难。”
苏晚秋往前站了站,手里还攥着刚选好的糜子种 —— 她本是来跟老村长商量春耕播种的,没成想遇上这事。“王干事,文件里说‘本地流民’,是不是都是周边村的?有没有登记他们的劳力情况?” 她盯着文件上的条款,试图找些可协调的余地,“要是有年轻劳力,能帮着村里春耕、修渠,咱或许能按‘工换粮’,让他们帮着干活,换口粮,这样既不浪费存粮,也能多些人手。”
陆承泽也凑过来,指着文件里的 “安置细则”:“王干事,细则里写‘各村可自主制定安置方案,优先安排流民参与集体劳动’,咱雁归村正好在修支渠,还得翻春耕的地,要是流民能出工,按工分算口粮,既能落实政策,也能减轻村里的负担。” 他刚从县农技站回来,还带了本《公社劳动调配手册》,翻到 “流民用工” 那页,递到王干事面前,“您看,手册里也提倡这样的法子,公社应该支持。”
王干事接过手册翻了翻,又看了看围在旁边、情绪稍缓的村民,点了点头:“这法子可行,只要你们能安置好,公社不干涉具体方案。但下月初必须接人,到时候我会来检查。” 说罢,他把文件交给老村长,骑上自行车,在黄土路上留下一串车辙。
王干事走后,村民们的议论声小了些,但还是有顾虑。张婶看着晚秋:“就算按工换粮,流民刚来时没力气干活,总不能让他们饿着等吧?总得先匀点粮应急。” 晚秋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个布包 —— 里面是她家多存的 20 斤糜子面,“我家匀 20 斤,要是其他家能多匀点,凑够流民头几天的口粮,等他们能出工了,再按工分补回来。” 陆承泽也跟着说:“我每月的知青补助能换 15 斤粮,也捐出来,先应急。”
老村长见有人带头,也松了口气,拍了拍石桌:“这样,愿意匀粮的人家,登记一下匀多少,等秋收后,村里从集体储备粮里补回来。流民来了,就安排住在村西的旧牛棚,先打扫干净,李大夫多留意着,别让他们带了病。” 李大夫点点头:“我会提前熬些艾草水,流民来的时候让他们泡泡手,再量量体温,预防传染病。”
苏小石头拉着晚秋的衣角,小声问:“三姐,流民来了,会抢我的花馍吗?” 晚秋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不会,他们会帮着咱种地、修渠,等秋收了,还能多收粮,到时候给你蒸更大的花馍。”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攥着晚秋的手,望向村西的旧牛棚 —— 那里的茅草早就该换了,得赶紧找人补一补,不然流民来了,挡不住春寒。
傍晚时分,村民们陆续散去,有的回家清点存粮,有的去旧牛棚打扫,老村长则在石桌上写着安置计划,陆承泽帮着画支渠的用工表,晚秋则跟着李大夫去药箱里翻艾草、薄荷,准备防疫的草药。夕阳洒在老槐树上,把村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村粮的忧虑还压在每个人心头,但比起一开始的抵触,此刻更多了些 “一起扛” 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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