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特工组织分基地。
苏宁儿从缅因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自己绝对私密的房间里,进行彻底的装备检查和清理。
这是她在这里养成的习惯,也是在这种地方活下去的准则之一。
然而,她摸向那个经过生物加密、与作战服贴合的特殊卡槽里,手指触到的,只有一片空无。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
“静默切割者”不见了。
她压下瞬间涌上的惊悸,大脑飞速回溯着在“缅因”的每一个细节:激烈的交火、隐蔽的潜入、还有撤离时那片混乱……画面一帧帧闪过,却无法锁定那枚小小器物脱落的确切瞬间。
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遗失在了“缅因”。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她内里的衣衫。
如果被“缅因”残党获得,哪怕只是被某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捡到,进而流入黑市或被某些国家的特殊部门截获……
“天幕”超越时代的科技一旦被解析,哪怕只是冰山一角,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将是灾难性的。
而她,作为直接的遗失者,所要承担的后果,仅仅是想象,就让她不寒而栗。那绝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在“天幕”,规则高于一切。
欺骗,尤其是对“墓碑”的欺骗,是绝对的取死之道,毫无尊严死去,且会连累更多人。
相比之下,主动坦诚,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丝处理危机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需要用血来换取。
没有多余的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脸上恢复成一片冷硬的平静。
她必须独自去面对“墓碑”。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传唤的情况下,主动且略显急促地闯入“墓碑”那间位于基地象征着绝对权力和秘密的办公室。
沉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办公室极其宽敞,却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冷寂。唯一的装饰,或许就是那面占据整堵墙壁的巨大落地观景窗。
窗外并非是自然景色,而是远处正在开发如同未来都市般的运作景象,无数流光在管道和轨道中穿梭,冰冷而高效。
“墓碑”背对着她,坐在那张宽大的的座椅上,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还没等苏宁儿组织好语言,那个冰冷、略带金属质感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没规矩。”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莽莽撞撞的,看来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被宠坏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却已扑面而来。
苏宁儿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带着些许慌乱和不安的语气开口,声音比平时低软了几分:“队长……我的,‘静默切割者’……丢了。”
“墓碑”操控座椅,缓缓转了过来。他那张覆盖着半张精密金属面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露出的嘴角勾起一丝清晰的、带着轻蔑的嗤笑。
“掉了就掉了。”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消耗品,“这小玩意,基地仓库里多的是。就为这点小事,值得你私自地闯进来?”
“可是,”苏宁儿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我怕……万一掉在了‘缅因’那里。我们的技术如果泄露出去……”
“墓碑”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透过冰冷的金属面甲,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短暂的迟疑,让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冰。
然而,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技术泄露的可怕后果,而是巧转移了焦点,反问道:
“你觉得掉在缅因,最大的可能,会被谁捡到?”
苏宁儿听懂了。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掉在缅因废墟,他精准地暗示着那个最可能、也最“麻烦”的捡到者(言廷)。
但她不能主动说出那个名字。那会暴露她不该有的关注和更深层次的情绪。她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掩饰住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低声道:“……我不知道。”
“墓碑”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不再点破。“罢了。”他的声音森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的口吻,“我给你机会。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好这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苏宁儿,冰冷的口吻:“不论是谁捡到……杀无赦!”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教诲”:“否则,时间拖得越久,牵扯进来的人就会越多,你需要灭口的人就会增长,直到你……杀不完为止。”
杀不完为止!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苏宁儿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这不是命令,这是最后通牒!
是套在她脖颈上的、由她自己失误差点铸成的绞索。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内心所有翻腾的情绪,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回答:“……是。我会尽快处理。”
“墓碑”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他不需要过程,不关心她的内心挣扎,他只需要看到那个冰冷的结果。
退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苏宁儿背靠着冰凉刺骨的金属墙壁,几乎脱力。
巨大的压力让她微微喘息。
弯弯绕绕,担惊受怕,最终,命运的绞索还是无情地收紧,将她拉向了那个她最不愿面对的方向。
杀掉言廷。
好像……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回到自己那间同样冰冷、简洁的房间,苏宁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在想,有没有哪怕一丝微小的可能……说服言廷?让他交出“静默切割者”,并承诺绝对保密,从此相忘于江湖?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自己理智地掐灭了。
以言廷的性格,他对真相的执着,对正义那近乎偏执的坚守,以及他那敏锐的洞察力,他绝不会放弃追查这枚超越时代的器物背后的秘密。
交出证物?守口如瓶?简直是天方夜谭。说服他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沉重的无力感和命运的嘲弄。
眼神,在漫长的挣扎后,逐渐变得冰冷、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决绝的麻木。
如果……如果他实在不听劝。
那就只能杀了。
为了保住“天幕”那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也为了……不让更多可能因这枚“静默切割者”而卷入漩涡、遭遇灭顶之灾的无辜者(比如对她深信不疑的洛阳,甚至是整个黛氏集团)因她的失误而死去。
这似乎是唯一,也是最“干净”、代价“最小”的解决方案。
尽管这个方案,会将她自己的心脏层层剥开,灵魂上的寸寸凌迟。
她别无选择。
几天后,凌晨两点。
借助“天幕”的渠道和自己的手段,苏宁儿隐蔽地回到了国内。
她像一道真正的幽灵,潜伏在城市的阴影里。
此刻,她如同一只暗夜的蝙蝠,悬挂在言廷公寓高层卧室窗外的空调外机上。
城市沉睡,远方只有霓虹灯无声闪烁,夜风带着高空特有的寒意,吹拂着她紧束的夜行衣,猎猎作响。
她脸上覆盖着简约的黑色面具,将自己的一切气息与存在感都降至最低。
透过单向玻璃,她能隐约看到卧室内昏暗的轮廓,以及床上那个熟悉的、在沉睡中显得毫无防备的身影。
内心却在激烈交战,远比外面的夜风更加汹涌。
闯进去?
优点是直接、快速。
在他惊醒的瞬间,或许就能凭借“天幕”赋予她的力量和速度将其制服,逼问“静默切割者”是否捡到?
如果被捡到?…还没问出来风险同样巨大。
言廷的身手和警觉性她再清楚不过,近距离搏杀,变数太多,任何一丝迟疑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而且,闯入他最私密的领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那双可能充满震惊、愤怒或是不解的眼睛……她不确定自己那颗刚刚硬起的心,能否在那一刻依旧坚如铁石。
引他出来?
制造一点轻微的、不寻常的动静,触发他深入骨髓的警觉本能,让他自己主动出来查看。
这样,战场就转移到了相对开放的客厅或者阳台,进退的空间更大,周旋的余地也更多。
或许,还能在动手之前,进行最后一次徒劳的、却不得不做的尝试。
做最后的劝说,如果劝说无效?再动起手来,在这相对开阔、少了那份私密压迫感的空间里,她或许能更少一些顾忌。
但缺点是,一旦他有所警觉,有了准备,任务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夜风更冷了,吹得空调外机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过去一秒,她暴露的风险,以及“墓碑”可能失去耐心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杀无赦……”
“否则,会有杀不完的人……”
“墓碑”那冰冷蚀骨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尖锐地回响,如同最终的通牒,将她最后一丝摇摆不定狠狠斩断。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执行任务时必须的、摒弃了所有个人情感的、绝对的冷静与决绝。
没有退路。
她选择了后者。
引他出来。
至少,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最后对话的机会。一个……让她能稍微安抚一下自己虚伪的仪式。
她如同最灵敏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沿着建筑物冰冷的外墙移动,避开了卧室窗户的正前方,悄然来到了客厅阳台的外沿。
她需要选择一个既能精准引起他注意,又不会惊动整栋楼安保系统的方式。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从腿侧战术袋的隐秘夹层中,取出了一枚极小、边缘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黑色金属片。
那是“天幕”某种非标装备上常用的、几乎无法追溯来源的紧固件。
然后,她用指尖,将其精准而轻巧地弹射向了阳台那扇厚重的钢化玻璃门。
“嗒。”
一声极轻微、却在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颗石子,瞬间荡漾开无形的涟漪。
声音不大,但对于一个常年游走在刀尖、感官时刻如同绷紧之弦的顶尖高手来说,这已足够。
房间内,床上那个原本规律呼吸的身影,呼吸声……骤然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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