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基地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和医疗器械冰冷的碰撞声。
手术台边,生死一线。
墓碑的动作快得惊人,却又带着一种冷静的精准。
他撕开苏宁儿胸前被血浸透的作战服,露出下面青紫肿胀、明显塌陷的胸口。接过蝰蛇递来的消毒剂,快速清洁创口周围。
“生命体征?”墓碑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目光紧锁在伤口上。
“血压70\/40,心率130,血氧饱和度88%……还在掉!”蝰蛇盯着监测仪,声音发紧。
“把恢复液接入静脉,慢滴。”墓碑命令道,同时拿起了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在无影灯下泛着寒光,对准了肋骨断裂、可能刺入肺叶的位置。
言廷强忍着自身伤口的剧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用找到的绷带胡乱缠紧自己腰腹间的伤口,勉强站稳,充当着第二助手,传递器械,擦去不断渗出的鲜血。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苏宁儿苍白如纸的脸上,每一次呼吸的牵动都让他心头一紧。
“镊子。”墓碑伸出手。
言廷立刻将一把长柄合金镊子拍在他掌心。
墓碑的动作极其小心,镊子探入创口,避开主要血管,寻找着那根错位的骨刺。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极致的专注和压力。
他知道,稍有偏差,就可能造成二次损伤,瞬间要了苏宁儿的命。
“找到了……”他低语一声,手腕稳如磐石,轻轻夹住那根尖锐的骨茬,缓缓将其从肺组织旁移开。“抽吸!”
蝰蛇立刻用吸管清除涌出的少量鲜血和组织液。
“肋骨复位器。”墓碑再次伸手。
言廷递上器械,看着墓碑用专业的手法将断裂的肋骨大致复位,并用生物固定胶初步粘合。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完全是顶尖战地外科医生的水准。
就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旁边简易床铺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言廷立刻转头,只见莫清风(幕清风)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老人的眼神浑浊而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锐利,他看到了手术台边的景象,看到了言廷,也看到了墓碑。
“小……言……碑儿……”他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辨认。
“师父!”言廷又惊又喜,想凑过去,但脚下虚浮,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手术台边缘。
墓碑也听到了声音,但他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沉声道:“爷爷,您醒了就好。我们在安全的地方,正在救宁儿。您别动,保存体力。”
莫清风的目光扫过基地,最终落在那个敞开的、空无一人的隔间门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痛楚。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他……他还是对小雨下手了……”莫清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愤怒,“碑儿……你妹妹……”
“我知道。”墓碑打断了他,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我看到标记了。爷爷,现在先救宁儿。之后……我们再算总账!”
他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决心。妹妹被抓,如同在他心头插了一把刀,但他现在必须把这把刀暂时按回去,先完成眼前的使命。
幕清风看着孙子紧绷的侧脸,看着手术台上命悬一线的苏宁儿,又看了看重伤却仍在坚持的言廷,最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只是胸膛微微起伏,积蓄着力量。
最后一支高级恢复液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苏宁儿的血管,配合着墓碑成功的内出血控制和胸腔闭式引流,监测仪上令人心悸的警报声终于停止了尖叫。
血压和血氧饱和度开始缓慢回升,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最急迫的死亡线。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蝰蛇松了口气,抹了把汗。
墓碑这才缓缓直起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肌肉僵硬酸痛,药力反噬的虚弱感也阵阵袭来。
他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走到水槽边,用力清洗着手臂和脸上的血污,水流声在寂静的基地里格外清晰。
他透过金属墙壁的反光,看着身后:昏迷但情况趋稳的苏宁儿,苏醒却虚弱的爷爷幕清风,以及几乎靠意志力强撑、伤口仍在渗血的言廷。
还有那个空荡荡的隔间。
妹妹惊恐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蝰蛇,”墓碑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眼底深处是燃烧的火焰,“你守在这里,确保他们安全。我需要出去一趟。”
“队长!你去哪?”蝰蛇急问。
言廷也猛地抬头:“墓碑!你现在状态不行!幕宏渊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墓碑走到那个刻着标记的隔间前,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刻痕,眼神锐利如鹰。
“我知道是陷阱。但他带走了我妹妹,我不能等。”他回头看向言廷和床上的苏宁儿,“赤狐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后续治疗。爷爷需要调养。言廷,你的伤也不能再拖。”
墓碑最害怕的是幕宏渊会对坟墓做了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硬闯。但我必须去,我必须找到小雨的下落。在这里干等,只会让机会溜走。”
他走到装备柜前,开始迅速更换干净的作战服,检查武器和补给。
“我会联系‘黑石’留下的渠道。他既然提醒我们撤离,或许……也有我妹妹的线索。”墓碑的眼神复杂,“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言廷看着墓碑决绝的背影,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站直身体:“需要我做什么?”
墓碑动作一顿,没有回头:“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你自己。等我消息。”
说完,他装备整齐,最后看了一眼苏宁儿和幕清风,毅然打开了分基地的合金门,身影迅速融入外界的昏暗之中。
手术结束后的寂静里,只有生命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和输液管内药液缓慢滴落的声音。
苏宁儿依旧昏迷,但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
幕清风在言廷的搀扶下,半靠在床榻上,浑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苏宁儿苍白的脸庞上。
那熟悉的眉眼轮廓,即使历经风霜与伪装(赤狐身份),也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他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苏宁儿,声音沙哑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小言……她……她是不是……惊蛰?”
言廷正用湿棉签小心擦拭苏宁儿干裂的嘴唇,闻言动作一顿。
他抬眼看向师父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沉重而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她,师父。她就是惊蛰……现在叫苏宁儿。”
得到确认,幕清风眼眶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了十多年的痛苦与思念都压回心底,但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情绪:“……没想到,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着见到你们……这丫头,命硬……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她娘……”
言廷看着师父老泪纵横的模样,心中酸楚,他握住老人颤抖的手,问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疑问:“师父,十多年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还有宁儿她母亲您见过?”
幕清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深深的疲惫。他叹了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十多年囚禁的腐朽味道:
“她母亲苏念也是我的弟子,被黛川这个畜牲迫害。还有幕宏渊……那个孽障!他早就和黛川勾结在了一起!”提到这两个名字,老人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当年,我才发现他们在利用一种清洗记忆的芯片,还有那控制人意识芯片,进行非人的融合实验……”
他看向苏宁儿,眼中满是痛惜:“惊蛰……宁儿这孩子,当时意外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应该黛川强行将她带走清洗记忆……幕宏渊这个孽障,因为阻碍了他们的‘大业’,我被他秘密囚禁起来,日夜折磨……就因为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肯与他同流合污,坏了他的‘好事’!”
言廷听得双目喷火,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牙缝里挤出骂声:“幕宏渊!禽兽不如!囚禁生父,迫害儿女,他简直不配为人!”
他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口,一阵咳嗽后,才继续道:“我们后来查到,黛川利用从幕宏渊那里得到的控制芯片,宁儿姐姐被他迫害,犯下无数罪行……不过,黛川三年前已经判了死刑。”
“黛川死了?”幕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忧虑,“但幕宏渊还在!他追求的东西……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可怕。那芯片……不仅仅是控制,它旨在‘进化’,或者说……扭曲生命形态,创造只听命于他们的战争兵器。”
言廷疲惫的说“不止这些,还有,将那无数活人炼成傀儡…”尸山血海他不敢再说,怕刺激到老人家。
“唉…孽障啊…造孽……怪我没教好他。”莫清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苏宁儿身上,带着无尽的怜爱与担忧:“宁儿被黛川带走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能活着回来,必定吃了无数苦头。幕宏渊现在抓走小雨(坟墓),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威胁碑儿,他的目标,可能一直都是……拥有特殊血脉的,我的孙女、弟子。”
言廷的心猛地一沉。如果幕宏渊的目标还包括苏宁儿,那么这里也不再绝对安全。
他看着昏迷的苏宁儿,看着虚弱但透露着关键信息的师父,又想到独自去追寻线索的墓碑,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感笼罩了他。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保护好师父和宁儿,也必须……想办法支援墓碑。
“师父,您先好好休息,保存体力。”言廷为幕清风掖了掖毯角,声音坚定,“幕宏渊欠下的债,我们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坟墓,我们都会救回来!”
莫清风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重伤却目光坚毅的弟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缓缓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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