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还残留的猩红月光透过仓库三层了望台的破窗,冰冷地切割着林峰冷硬的脸庞。
远处城市废墟中,几处燃烧的火光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将天际染成不祥的暗红。
沉闷的爆炸声和隐约的、如同海潮般起伏的嘶吼,随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敲打着仓库据点内本就不多的安宁。
林峰收回目光,背后的钝痛和左臂伤口缝合处的紧绷感依旧清晰。
据点底层,改装越野车如同疲惫的钢铁巨兽静静蛰伏;
二层传来苏晴轻柔安抚那个昏睡孩子的声音,以及李娜叮叮当当整理工具、加固门窗的声响;
赵虎则如同磐石般坐在楼梯口,古铜色的皮肤在昏黄应急灯光下泛着岩石般的光泽,正大口啃着一块压缩肉干,补充着融合双果实能力后那仿佛无底洞般的消耗。
“铁拳王的威胁暂时解除了,”林峰的声音在寂静的了望台上响起,低沉而沙哑,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却异常清晰,“但更大的麻烦,已经在路上了。”
他望向远方那片燃烧的炼狱,“尸潮…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就在这时——
“嘎吱…嘎吱吱吱——!”
仓库底层那扇厚重的卷帘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声音断断续续,小心翼翼,仿佛有人在用极其简陋的工具试图撬动门锁!
“谁?!”赵虎瞬间警觉,如同被惊醒的猛虎,巨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站起,消防斧已抄在手中。
他眼中土黄色光芒流转,脚下地面无声地软化塌陷了一小片,粘稠的泥浆在阴影中缓缓旋转。
林峰也猛地转身,复合弓瞬间出现在手中,冰冷的箭簇指向下方入口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李娜的敲打声停了,苏晴安抚孩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仓库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还在顽固地、试探性地响着。
“砰!哗啦!”
一声不大的闷响,紧接着是锈蚀金属零件崩落的声音!
卷帘门下方那条为了透气而预留的狭窄缝隙,猛地被撬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
一个灰扑扑、沾满泥污的脑袋,如同受惊的耗子般,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那是一个极其瘦小的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如同鸟窝的枯黄头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沾满了灰尘和油污,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地转动着,充满了极度的惊恐、疲惫,还有一丝…病态的亢奋?
他穿着破烂不堪的工装,背上还背着一个同样肮脏瘪塌的帆布包。
他刚一探头,就撞上了林峰从三层居高临下射来的、冰冷如刀的视线,以及赵虎那如同铁塔般堵在楼梯口、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身影!
“啊!”瘦小青年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
“敢动一步,死!”赵虎的声音如同闷雷在空旷的底层炸响,带着浓烈的杀意。
他脚下那片泥沼无声地向外扩展了一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
林峰收起弓箭,动作利落地从三层攀下,稳稳落在二层,再一步步走下楼梯。
他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苏晴和李娜也紧张地跟了下来,躲在赵虎身后。
林峰走到距离卷帘门豁口几米外停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对方身上没有明显的武器,只有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螺丝刀,大概就是刚才撬门的工具。
他的状态很差,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名字。目的。”林峰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两块冰在摩擦。
“耗…耗子!大家都叫我耗子!”
瘦小青年声音尖细,带着哭腔,语速极快地解释,“我…我没恶意!真的!我是…我是来投靠的!我…我知道你们很强!那个大个子…他能让地变成泥潭!我看见了!在…在工厂锻造车间那次!”
工厂锻造车间?林峰眼神微凝。
那正是他们不久前获取力量果实的地方。
看来这个“耗子”当时就在附近。
“投靠?”赵虎冷哼一声,巨大的消防斧往前递了递,“撬门投靠?我看你是想偷东西!”
“不!不是偷!”
耗子吓得几乎要跪下,“门…门锁死了!我敲了好久…没人应!我…我怕被外面的怪物发现!只能…只能撬开一点缝看看…”
他语无伦次,眼神却急切地扫过林峰几人,“我…我有情报!很重要的情报!换…换口吃的…换…换一个活命的机会!求求你们!”
情报?林峰心中一动。
末世之中,有价值的情报往往比黄金还珍贵。
“说。”林峰言简意赅。
耗子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眼中那丝亢奋再次浮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火…火!市中心广场!那里有…有烧着的果子!悬在喷水池上面!像个小太阳!烤得周围的地砖都裂开了!
好多…好多怪物都围在那里!黑压压一片!它们好像…好像被那果子吸引住了!但又不敢靠太近!太…太吓人了!”
燃烧的果子?悬在喷水池上?
林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
市中心广场…喷水池…那场诡异的“果实雨”后,确实有几颗顶级果实刷新在极危险的开阔地!
其中就包括拥有恐怖破坏力的——火焰果实!
耗子的描述,完美契合!
而且,被大量丧尸包围?地形开阔?这简直是虎口夺食!
“你亲眼所见?”林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穿耗子的灵魂。
“千真万确!”
耗子用力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撸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裤腿,露出小腿上一大片狰狞的、尚未完全结痂的烫伤疤痕,皮肉翻卷,边缘焦黑。
“昨天…昨天我想凑近点看看,想捡点漏…结果离那喷水池还有三十多米,一股热浪扑过来,就像…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我连滚带爬才逃出来!差点就被那些闻着味儿过来的怪物撕了!”
那烫伤疤痕触目惊心,绝非伪造。
苏晴作为医生,只看了一眼就确认是高温瞬间灼伤导致。
林峰心中迅速权衡:火焰果实,顶级攻击型果实,价值无可估量!
如果能掌握,团队战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但市中心广场…地形开阔,无险可守,丧尸密度极高,一旦被围,后果不堪设想。
硬闯,无异于自杀。
“耗子,”林峰盯着他,“你说你以前是快递员?”
“是…是的!”
耗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干了五年!整个市里的大街小巷,没有我不熟的!
哪条路能走车,哪条路是死胡同,哪个小区后门连着地下通道,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很好。”
林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证明你的价值。
把你看到广场的详细地形画出来。
喷水池的位置、周围建筑的高度和破损情况、广场有几个主要入口、有没有地下通道或者地铁口能利用?
特别是那些丧尸聚集的死角和监控盲区(虽然现在没电了,但结构很重要),还有你被烫伤的距离点,都给我标清楚。”
林峰示意李娜:“给他纸笔。”
李娜立刻从她的宝贝工具箱里翻出一个边缘卷曲的旧笔记本和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隔着赵虎递给耗子。
耗子如蒙大赦,接过纸笔,也顾不上地上脏,直接趴在地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开始飞快地勾画起来。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而颤抖,但落笔却异常精准,线条清晰,比例协调,显然对绘图和空间记忆有着特殊的天赋。
他一边画,一边低声念叨着:“…喷水池在正中心…东边是百货大楼,塌了一半,但顶楼视野应该不错…南边连着步行街,全是废墟,但有条老的下水道入口,不知道通不通…西边有个地铁站入口,被车堵死了…北边…北边是市图书馆,玻璃全碎了…”
仓库内只剩下圆珠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耗子低沉的叙述。
林峰、赵虎、苏晴、李娜都围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那张逐渐成型的、简陋却信息量巨大的地图。
“老大…画…画好了!”
耗子放下笔,额头上全是虚汗,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递向林峰。
林峰接过,仔细审视着地图。
喷水池被重点圈出,周围用密密麻麻的小点标注着丧尸聚集区域,几条可能的潜入路线(包括耗子推测的地下通道入口)被清晰标出,百货大楼顶楼被标注为“观察点”,图书馆废墟被标注为“可能的狙击\/撤离点”。
耗子的能力,确实名不虚传。
“情报不错。”林峰将笔记本递给旁边的李娜,“扫描备份。”
李娜立刻拿出一个小巧的、从工厂区找到的旧款扫描仪(还能用),将地图扫描进她的平板电脑。
林峰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隐含期待的脸:“火焰果实,必须拿到。
但广场是死地,硬闯是送死。
我们需要计划,一个声东击西、趁乱而入的计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依旧趴在地上、紧张地看着他的耗子身上:“耗子,你的情报和地图,价值足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耗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拿着两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现在离开,我们两清。”
“第二,”林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加入我们。负责侦查、带路、绘制地图。
用你的腿和眼睛,换一个活下去的位置。
但丑话说在前头,背叛,死路一条;拖后腿,随时会被放弃。选。”
仓库内落针可闻。
耗子几乎没有犹豫,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林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加入!老大!
我选第二条路!我耗子别的不行,认路带路钻空子,绝对是一把好手!
我…我不想再一个人被怪物追着跑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林峰看着他眼中的求生欲和那点特殊才能,点了点头:
“好。从现在起,你是团队的一员。
李娜,给他拿食物和水,再找件干净点的衣服。
苏晴,看看他的腿伤。”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耗子激动得几乎要磕头。
林峰不再看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张简陋却至关重要的地图,手指点在喷水池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有力:
“现在,集思广益。
如何从这片丧尸的海洋里,捞出那颗‘燃烧的太阳’?
赵虎,说说你的想法。
苏晴,李娜,耗子,都听着,有任何点子,说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仓库据点的核心成员,加上新加入的“活地图”耗子,围拢在一起。
远处城市的烽火是背景音,而夺取火焰果实的凶险计划,就在这弥漫着铁锈、汗味和淡淡血腥气的据点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那颗在市中心广场熊熊燃烧的果实,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飞蛾,也召唤着敢于搏命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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