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那扭曲的电子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耳膜,盘踞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对讲机从我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坚硬的石地上,外壳碎裂,但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仿佛刚才那句恶魔般的话语耗尽了它全部的生命。
死寂。
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果说李默的尸体带来的恐惧是尖锐的、爆发性的,那么这句宣告,则是一种缓慢的、无可挽回的绝望,像水泥一样灌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凝固了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维。
“真……真正开始?”
周敏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重复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肮脏的痕迹,“什么意思……他们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回答她。
赵强脸上的暴怒被一种茫然的惊惧取代,他看看棺材,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门,最后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对讲机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他赖以支撑的、认为这只是个恶劣玩笑的侥幸,被彻底粉碎了。
小王背靠着书架,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猛地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看到的恐怖景象从脑海里擦掉。
张姐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指节捏得发白,她不再看李默,而是死死盯着那幅带有摄像头的油画,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把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钥匙是真的,它能打开这扇门,但门外是什么?
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报警……必须报警……”
那个之前拍门的男同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跳起来,发疯似的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座机!这里应该有内部电话或者应急电话!”
他的行动点醒了其他人。
求生的本能暂时压倒了恐惧,人们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书架、桌子底下、墙壁的装饰后面疯狂摸索,希望能找到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
我站在原地,没有参与这徒劳的搜寻。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房间。
仿石墙壁,厚重的家具,唯一的光源是那些摇曳不定的壁灯。
没有明显的线路接口,没有隐藏的面板。
这是一个被精心设计过的、完全封闭的信息孤岛。
“没有……什么都没有!”搜寻的结果令人绝望。
“手机!我们的手机!”
小王突然喊道,“就在前厅那个箱子里!我们冲出去拿!”
这个提议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赵强第一个响应,他冲到门边,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这扇门显然在我们进来后就被从外部锁死了,或者,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从内部开启,比如……我手中的这把钥匙。
“钥匙!用钥匙开门!”
赵强回头对我吼道,眼睛布满血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手中的钥匙上。
那眼神,混杂着期盼、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
我走到门边,将黄铜钥匙插入那个六边形的锁孔。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响动。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提起。
赵强迫不及待地用力一推——
门,向外移动了寸许,但一股巨大的阻力传来,仿佛外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他低吼一声,用肩膀猛地撞去!
“砰!”
门被撞开更大的缝隙,但依旧无法让人通过。
借着手电光,我们看到门外并非预想中的前厅,而是一段更加黑暗、堆满了杂物和残破道具的狭窄走廊,一截沉重的、似乎是故意放置的木桩,死死抵住了门板。
“妈的!”赵强咒骂着,奋力撞击,但那木桩异常沉重,门只能打开一道狭窄的、不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
透过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前厅的方向,一片漆黑。
那个放着我们手机的储物箱,就在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却仿佛隔着天堑。
“外面……外面好像没人了?”张姐颤抖着说。
是的,前厅死寂无声。
那个管理员,那个带路的年轻男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管了!先把这东西挪开!”
赵强招呼另一个男同事,两人合力,试图从门缝里伸手出去推开木桩。
就在这时——
“滋滋……啪!”
墙壁上那几盏唯一的壁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电流过载的悲鸣,然后——
彻底熄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间降临。
“啊——!”
女性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崩溃的意味。
“别慌!都别动!手电!手电呢!”
小王的声音在黑暗中尖利地响起,他手中的应急手电光柱像受惊的鸟儿一样胡乱飞舞,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更加具有压迫感。
光柱扫过棺材,李默青紫色的脸在光影晃动中若隐若现,更加狰狞可怖。
“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带着哭腔喊道。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那冰冷的空气,那浓烈的腐败气味,那身边人粗重惊恐的呼吸,还有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一切都清晰得让人发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适应这绝对的黑暗。
眼睛徒劳地睁大,却捕捉不到任何轮廓。
这是一种能逼疯人的剥夺。
“灯……灯怎么会灭?”
赵强停止了撞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在绝对的黑暗和未知面前,他的暴躁也显得底气不足。
“是她们干的……一定是他们……”
张姐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很近,充满了绝望,“他们切断了电源……他们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为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王几乎是在嘶吼,手电光柱失控地指向天花板,“我们只是来玩个游戏!为什么会有死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没有人能回答。
为什么是李默?
他为什么会被杀,并被伪装成道具放在这里?
这场针对公司的“团建”,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吗?
目标是谁?是我们所有人,还是……其中的某一个?
无数的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
我努力回忆着进入这里后的每一个细节:管理员冰冷的眼神、年轻工作人员飘忽的态度、过于逼真且偏僻的环境、强制上交通讯设备、还有那句“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这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个局。
一个将我们所有人视为棋子的、残忍而冰冷的局。
“手电……电量不多了。”
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宣布了另一个噩耗。
那束在黑暗中摇曳的光柱,是我们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光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像垂死之人的喘息。
绝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已经淹到了我们的下巴。
我们被困在这个黑暗的、与尸体共处的囚笼里,与外界彻底失联。
唯一的希望被物理阻隔,而唯一的光明即将熄灭。
我们仿佛被活埋进了一个现代化的、精心设计的坟墓。
一个真正的,信号与希望双双湮灭的——信号坟墓。
在最后的光亮彻底消失前,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方形物体——我习惯性随身携带的、那个存储着大量案卷和推理小说电子书的金属U盘。
它现在毫无用处。
但在绝对的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瞬,一个念头如同萤火般闪过——
如果这是猎场,那么猎人,此刻正在哪里,透过什么样的眼睛,欣赏着我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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