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花苞中,那能量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日益清晰,五官虽还模糊,但身形姿态已与林风别无二致。他甚至能通过能量,对外界做出一些简单的反应——当苏婉清将一束沾着晨露的、散发着淡香的夜光花放在晶石旁时,那轮廓的“手”会微微抬起,能量流转,仿佛在虚空中轻触花瓣;当小雅献宝似的展示她新学会写的、歪歪扭扭的“林风”二字时,轮廓的头部会微微偏向她,散发出赞许和鼓励的波动。
这种近乎实体的互动,让希望变得触手可及。
苏婉清几乎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都倾注在了这方寸之间。她开始像照顾一个沉睡的病人般,细致地“打理”着能量轮廓周围的环境,用柔软的苔藓铺就“床铺”,采集具有宁神效果的香草放在一旁。她说话的声音更轻,笑容也更暖,仿佛生怕惊扰了一场即将醒来的美梦。有时,她会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看着那轮廓,眼神柔软得能融化坚冰,偶尔会无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却又虚幻的脸庞,指尖最终却只是轻轻划过冰凉的晶石表面,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夏冰的“雕琢”工作进入了更精细的阶段。她不再大规模地引导能量,而是将净化之力凝聚成发丝般纤细的能量丝,如同最顶尖的微雕师,一点点地完善着轮廓的细节——眉骨的弧度,指尖的棱角,甚至发丝的纹理。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需要时刻保持意识的绝对清明,与林风的意识碎片保持同步,确保每一次“落刀”都精准无误。长时间的专注让她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那簇为达成目标而燃烧的、近乎执拗的火焰。林风的意识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专注下的疲惫,有时会主动引导一股温和的矩阵能量回流,如同清泉般抚过她消耗过度的精神,带来短暂的舒缓。这种无声的体谅与支持,让夏冰冷硬的心防,在不经意间又松动了一分。
小雅成了林风意识与外界连接的“传感器”。她纯净的起源能量似乎能最自然地与林风共鸣,无需刻意引导,便能将森林里的鸟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湖面跳跃的鱼儿带起的水花声,清晰地“转译”给能量轮廓中的意识。林风则会以光晕的明暗变化作为回应,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和耳朵,重新感受这个鲜活的世界。这份独特的“共享”,让小雅充满了成就感,也让她变得更加活泼。
营地的生活,在希望与警惕的平衡中继续。
血狼和扳手在外围的巡逻和陷阱布置上花费了更多心思。他们发现了几处疑似被某种小型、隐蔽的侦察单位窥探过的痕迹,但对方极其狡猾,并未留下任何实质性的线索。这种如同被毒蛇在暗处窥视的感觉,让两人更加警惕。血狼甚至开始研究如何利用森林里某些具有拟态能力的植物来加强伪装,虽然过程磕磕绊绊(有一次他差点把自己伪装成一丛刺球果,被路过的扳手无奈地“拔”了出来),但这种积极的尝试本身,就代表了他们不容侵犯的决心。
楚月的研究取得了关键进展。她成功地从那台红色机甲的残骸数据碎片中,剥离出了一小段关于“主脑”通讯协议的底层代码。虽然还无法破译内容,但掌握了其编码规律,意味着她有可能制造出干扰甚至伪装信号,为团队争取更多主动权。同时,她对能量引导装置的优化也卓有成效,装置现在能更高效地聚合“母树”的生命力,苏婉清和小雅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难得没有雾气。温暖的阳光透过晶石洞穴顶部的缝隙,形成一道道光柱,恰好笼罩在晶石花苞上。
苏婉清正轻声念着一本用鞣制好的兽皮和炭笔记录的、关于旧时代植物的图鉴(楚月根据数据还原的),描述着一种名为“晨曦兰”的花朵如何在黎明第一缕阳光中绽放。
阳光下的能量轮廓,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更加真实和……温暖。
忽然,那轮廓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以往的能量波动,而是更接近实体的、细微的动作。
苏婉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在阳光最盛处,那能量轮廓的“眼皮”,仿佛挣扎般,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缝隙之下,不再是纯粹的能量白光,而是两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属于林风的、带着些许茫然和探寻的……意识之光!
他……“睁眼”了!
虽然只是能量模拟的、极其短暂的一瞬,那两点微光很快便重新闭合,能量轮廓也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的变化,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婉清的心头!
“林风!”她失声惊呼,泪水瞬间涌出,这次是纯粹的、极致的喜悦!
几乎是同时,一直静坐调息的夏冰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一刻意识之光的闪现!那不是简单的能量反应,而是意识即将突破能量束缚、与物质世界重新建立连接的征兆!
就连在洞外忙碌的血狼、扳手和楚月,也通过苏婉清的惊呼和骤然变化的能量波动,感应到了洞内的异状,纷纷冲了进来。
“怎么了?老板娘?”血狼急切地问。
苏婉清指着花苞,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他刚才……睁眼了!虽然只是……一下下……”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花苞中的能量轮廓,它依旧静静地悬浮着,但每个人都仿佛能感觉到,其中沉睡的意识,正在更深的地方汹涌澎湃,即将破茧而出!
林风的意念适时传来,虽然依旧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一丝调侃?
“……阳光……有点……刺眼……”
“……不过……能看到……你们……真好……”
这简单的话语,让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希望,不再仅仅是意念的交流,不再仅仅是能量的轮廓。它拥有了“目光”,拥有了更真切的形态。
夏冰看着那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暖意的能量轮廓,又看了看喜极而泣的苏婉清,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份一直深藏的、复杂难言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冰层,化为一声极轻的、几乎无人听见的叹息,消散在混合着阳光与泪水的空气中。
她知道,那个时刻,越来越近了。而某些一直被她刻意压抑的东西,也如同这森林里悄然生长的藤蔓,再也无法忽视。
夕阳西下,为晶石洞穴披上暖金色的余晖。苏婉清依旧守在花苞旁,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容。夏冰站在洞口,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霞光,也倒映着洞内那团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光。
无声的靠近,不仅在林风与这个世界之间,也在每一个守护者的心与心之间,悄然发生。归期已至,只待最后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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