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最近决定,要举办一场联谊舞会。
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吹皱了厂里年轻人的一池心水。
喇叭里放着时髦的流行歌曲,车间里到处都洋溢着躁动又期待的气氛。
女工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
男工们则故作深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女工堆里瞟。
周红拽着肖芷涵的胳膊,兴奋得脸颊通红。
“芷涵,你一定要去啊!”
“我听说这次还请了隔壁机械厂的年轻技术员呢,都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肖芷涵对这种热闹场合兴趣不大,她更愿意待在家里看书。
“我就不去了吧。”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一个结了婚的,去凑什么热闹。”
“那怎么行!”周红不依不饶地晃着她的手臂。
“结了婚就不能跳舞了?你家顾营长又不是那种老封建。”
“再说,这是厂里组织的集体活动,要求大家都参加的。”
“你就当陪我去嘛,好不好?”周红开始撒娇。
看着好友期待的样子,肖芷涵实在不忍心拒绝。
“好吧,就陪你去看看。”
舞会设在厂里的大礼堂。
礼堂被彩色的纸带和气球装饰一新,天花板上还挂着一个用镜子碎片糊成的球,在灯光下旋转,投射出斑斓的光点。
空气里是雪花膏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肖芷涵和周红一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红穿着一件崭新的碎花连衣裙,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肖芷涵则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配着一条深色长裤,简单干净,愈发衬得她气质出众,如同一支亭亭玉立的白玉兰。
高健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周红,腼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过来,递给周红一瓶橘子汽水。
周红接过汽水,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肖芷涵看着他们之间那种青涩甜蜜的互动,会心地笑了。
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准备安安静静地当个观众。
舞会开始了,悠扬的舞曲响起。
年轻的男女们纷纷滑入舞池,在旋转的光影中,羞涩地试探着,靠近着。
这是一个荷尔蒙弥漫的夜晚。
就在肖芷涵安静地看着舞池里的人群时,一个身影的出现,让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是钱莉莉。
钱莉莉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茶水,正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向领导坐的那一桌。
她穿着一身灰色确良布制服,头发也简单地束在脑后。
曾经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城里姑娘,此刻看起来卑微落魄。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目光躲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周红也看到了钱莉莉,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怎么会在这里?”周红凑到肖芷涵耳边,低声说。
“她不是被开除了吗?”
肖芷涵的目光越过钱莉莉,落在了领导席上。
她看到了副厂长,也看到了他身边那个温婉的妻子,白芸。
钱莉莉将茶水一杯杯放到桌上,对白芸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白芸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姿态亲切,却带着施舍的意味。
一个念头在肖芷涵的脑海中闪过。
钱莉莉,成了副厂长家的保姆。
这个发现让肖芷涵的心沉了下去。
钱莉莉对她的恨意,肖芷涵很清楚。
如今钱莉莉和白芸搅和在一起,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真是冤家路窄。”周红愤愤不平地嘀咕,“这个钱莉莉,脸皮也太厚了,还有脸回来。”
肖芷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钱莉莉放下托盘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白芸的身后。
她的目光在舞池里扫视着,很快就发现了角落里的肖芷涵。
四目相对。
钱莉莉先是惊慌,随即满是嫉妒和怨毒。
她对着肖芷涵恶意地冷笑。
肖芷涵平静地回望她,面无波澜。
对付这种跳梁小丑,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
钱莉莉见肖芷涵不为所动,似乎有些不甘心。
她走到白芸身边,附在白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白芸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却朝着肖芷涵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道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肖芷涵的身上。
肖芷涵的心猛地一跳。
她又看到了那种审视和敌意的目光。
但这一次,那目光里的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浓烈。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恨。
仿佛她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为什么?
肖芷涵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不过是邻居,不过因为两个暖水瓶和一次文具发放发生过小小的摩擦。
这点小事,远远不至于产生如此刻骨的恨意。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就在这时,白芸端起一杯茶,站起身,朝着肖芷涵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步态优雅,像一只白天鹅。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看着这位副厂长夫人。
“肖同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白芸柔声问。
“这么热闹的舞会,不下去跳一曲吗?”
“我不会跳。”肖芷涵回答。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白芸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
“肖同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能把你家顾营长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的话听起来是夸赞,却带着酸意。
肖芷涵没有接话。
白芸似乎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说着。
“说起来,我和你们家言洲,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
白芸的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肖芷涵的脑海中炸响。
言洲?
她叫得如此亲密。
肖芷涵猛地抬起头,看向白芸。
白芸脸上笑容依旧温婉,眼里却流露出得意和挑衅。
肖芷涵的脑海中,无数个零碎的片段和信息,在这一刻疯狂地闪现、碰撞、重组。
原书中的情节,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想起来了。
肖芷涵全都想起来了。
原书里确实有过这样一段情节。
男主顾言洲的父亲牺牲后,他的继母,也就是那个顾爷爷后娶的妻子,曾经想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顾言洲。
那个侄女,从小就仰慕顾言洲,将他视为自己未来的丈夫。
那是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几乎就要成了。
可就在这时,原主出现了。
原主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怀上了顾言洲的孩子,半路截胡,嫁进了顾家。
那个侄女,因此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伤心之下,远嫁他乡。
她对原主,恨之入骨。
而那个侄女,就叫白芸!
原来是她!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白芸和她的丈夫调到这个偏远的纺织厂,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复仇!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原主,为了报复这个毁了她人生的女人!
肖芷涵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
这不再是王翠花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也不是钱莉莉那种头脑简单的报复。
这是一个处心积虑、隐忍多年、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怎么了,肖同志?”白芸看着肖芷涵骤然变化的脸色,明知故问。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肖芷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慌乱。
“没什么。”肖芷涵迎上白芸的目光,扯出一个笑容。
“只是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肖芷涵站起身,对旁边的周红说了一声。
“周红,我先走了,你和高健玩得开心点。”
她没有再看白芸一眼,转身就走。
白芸看着肖芷涵匆匆离去的背影,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她得意地冷笑。
躲在不远处的钱莉莉,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不知道白芸和肖芷涵说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钱莉莉满是兴奋和期待。
肖芷涵快步走出礼堂,夜晚的冷风吹在她脸上,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白芸看自己的目光里,为什么总是带着那种奇怪的敌意。
明白孟娇娇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
明白钱莉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副厂长家。
这是一个针对她的巨大阴谋。
白芸是主谋,钱莉莉是帮凶,而那个骄纵的孟娇娇,不过是她们用来试探和挑衅的棋子。
肖芷涵的心情变得无比凝重。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最危险的敌人。
回到家属院,筒子楼里静悄悄的。
大部分人都去看舞会了。
肖芷涵回到家,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在礼堂里那种被人窥视和算计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桌边,开始仔细地复盘整件事情。
白芸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报复。
她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毁掉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的工作,她的名声,甚至是她的家庭。
而白芸的优势在于,她是副厂长夫人,有地位,有权力。
更重要的是,她在暗,自己在明。
这是一个非常不利的局面。
肖芷涵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对策。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但是,要怎么做呢?
白芸行事谨慎,表面上总是做得滴水不漏。
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并不容易。
肖芷涵想起了钱莉莉。
钱莉莉头脑简单,性格冲动,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还有王翠花。
王翠花虽然现在失势了,但她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消息灵通。
而且,她和白芸的女儿孟娇娇关系很好。
或许,可以利用她,来打探一些消息。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肖芷涵的心中慢慢形成。
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
但她不怕。
为了守护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她愿意付出一切。
窗外,舞会的音乐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屋内的灯光下,肖芷涵的目光变得坚定锐利。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原主。
她是肖芷涵,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拥有智慧和勇气的独立女性。
白芸,我们走着瞧。
肖芷涵在心里对自己说。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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