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定了定神，迈步走入。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溶洞空间，穹顶高悬，钟乳石倒垂。洞内人头攒动，却并不喧闹，大多数人都穿着深色衣物，或用兜帽、面具遮掩着面容。摊位沿着洞壁和中间的空地杂乱摆放，上面陈列的物品千奇百怪：生锈的兵器、不知名兽类的骨骸、颜色诡异的矿石、盛装在瓶瓶罐罐里的液体或活物、残破的古籍、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现代”造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警惕和贪婪。
洛羽放缓脚步，看似随意地浏览着摊位，实则全力运转灵觉，仔细感知着林玥提到的、与“祀骨”相关的特殊波动。
鬼市很大，气息也极其混杂。那波动若隐若现，如同游鱼，难以捕捉。她走了大半圈，除了感应到几件带着淡淡阴气或煞气的陪葬品、以及几个身上萦绕着微弱妖气或修行者气息的人之外，并无明确收获。
就在她经过一个售卖各种奇怪草药和矿石的摊位时，丹田内的气息忽然微微一动，传来一丝极细微的牵引感。不是来自摊位，而是来自侧后方！
她不动声色地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只见一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完全遮住身形面容的人，正蹲在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似乎在翻检着什么。而那股微弱的、与祀骨同源的隐晦波动，正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非常淡，若非洛羽修炼《玄阴秘录》后灵觉敏锐异常，几乎无法察觉。
找到了！
洛羽心中一动，但没有立刻靠近。她装作对旁边一个卖仿古玉器的摊位感兴趣，暗中留意着那个斗篷人的举动。
斗篷人似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很快站起身，压了压兜帽，朝着鬼市更深处、人迹更少的一个岔洞走去。
洛羽立刻悄然跟上，同时通过通讯器，将情况和目标动向简要汇报。
岔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摊位也更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的土腥和霉味。斗篷人的脚步很快，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
跟踪了一段距离，眼看前方即将到达岔洞尽头，只有几个售卖不明骨骸和毒虫的冷清摊位时，那斗篷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
兜帽的阴影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死死盯住了不远处的洛羽！
“尾巴？”一个沙哑、非男非女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带着冰冷的杀意，“哪条道上的？”
暴露了！洛羽心头一凛。对方的警觉性极高，而且似乎有某种反追踪的感应能力。
既然被发现，洛羽也不再隐藏，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迎上那两点猩红：“警察。你身上有违禁品，需要检查。”
“警察？”斗篷人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里的规矩，可没有警察说话的份！”
话音未落，他斗篷一抖，数道乌光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直取洛羽面门、咽喉和胸口！速度极快，带着刺鼻的腥风！
是淬毒的暗器！
洛羽早有防备，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开，同时右手早已扣住的一张“辟邪符”瞬间激发！
“嗡！”
淡金色的光幕在身前展开，那几道乌光撞在光幕上，发出“噗噗”的轻响，竟是被光幕上蕴含的破邪之力直接震碎成黑烟，腥臭扑鼻！
“修道者？！”斗篷人惊疑出声，显然没料到洛羽有这等手段。他不再迟疑，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灰黑色能量开始在他手中汇聚！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岩壁上甚至凝结出了白霜！
不能让他完成法术！
洛羽眼神一厉，战术匕首已然在手，刀身符文亮起，身体如同猎豹般前冲！与此同时，她左手藏在身后，指尖灵力吞吐，飞快地在虚空中勾勒着一个复杂的符文——正是她练习多次却从未在实战中用过的“雷火符”！
斗篷人见洛羽冲来，狞笑一声，将手中凝聚的灰黑能量团猛地推出！那能量团迎风便长，化作一张扭曲咆哮的鬼脸，带着侵蚀灵魂的寒意，噬向洛羽！
“破！”
洛羽不闪不避，匕首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利，直刺鬼脸核心！同时，左手勾勒完毕的“雷火符”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与跳跃的电弧，后发先至，抢先一步轰在了那灰黑能量团上！
“轰——！”
雷光炸裂，火焰迸发！至阳至刚的雷火之力与阴邪腐朽的能量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岔洞都在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那灰黑鬼脸在雷火中发出凄厉惨叫，瞬间溃散！斗篷人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狠狠撞在岩壁上，斗篷破碎，露出下面一张苍白扭曲、布满诡异刺青的脸孔。
他哇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萎靡，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羽：“你…你到底是谁？！”
洛羽没有回答，一步步逼近，匕首的寒光映照着她冷静的面容。她必须制服对方，问出“祀骨”的来源和目的。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的瞬间，那斗篷人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和绝望，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漆黑、形状不规则的骨片碎片！正是“祀骨”！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碎片狠狠按向自己的眉心！
“以我之魂，献予……”他嘶声吼道，脸上刺青发出幽光！
“不好！他要自我献祭！”洛羽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一个熟悉的、冰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仿佛从虚空深处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斗篷人按向眉心的动作僵在半空，他脸上疯狂的表情，逸散的灰黑能量，甚至空气中飞扬的尘埃，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却浩瀚的力量强行定格！
秦岳的身影，如同撕裂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岔洞入口。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中山装，脸色冷峻，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萦绕着难以言喻的规则之力。
林玥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看了看现场的狼藉，对着洛羽比了个“干得不错”的手势。
秦岳目光扫过那被定格的斗篷人，以及他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祀骨碎片，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带走。”他淡淡吩咐。
林玥立刻上前，熟练地用特制镣铐锁住斗篷人，并用一个银色盒子收走了那枚祀骨碎片。
直到此时，那凝固时空的力量才如同潮水般退去。斗篷人瘫软在地，眼神涣散，似乎连自我意识都在刚才那恐怖的禁锢中受到了损伤。
洛羽看着秦岳，心中震撼难平。这就是秦岳真正的实力？言出法随，定格时空？
秦岳走到洛羽面前，看了看她手中兀自闪烁着细微雷光的指尖，微微颔首：“雷火符？运用尚可，时机把握不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洛羽略显苍白的脸和微微急促的呼吸：“灵力消耗过度。回去后，加练《基础回气诀》三百周天。”
依旧是那副冷硬的教官口吻，但洛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是。”她应道。
秦岳不再多言，转身带着被制服的斗篷人和祀骨碎片离去。林玥冲洛羽做了个鬼脸，也快步跟上。
岔洞内，只剩下洛羽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雷火气息和血腥味。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危险，成长，以及更深不可测的前路。
这就是她选择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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