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庇护所内,时间仿佛凝固。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唯有那信号中继器上微弱的红色闪光,像垂死者的脉搏,在绝对的寂静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节奏。
林晚星和赵晓蔓屏住呼吸,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小心翼翼。阿南如同一尊石雕,半蹲在入口内侧,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外面,不仅是虫鸣,连风声都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低频的、几乎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的嗡鸣,像是某种精密设备运行的声音,又像是……生物振动翅膀?
不,不是翅膀。阿南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是更细微的、某种节肢动物快速爬行时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汇聚成片的震动感。这感觉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如同一个正在缓缓合拢的包围圈。
“不是人……”阿南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源自未知的警惕,“是虫子……很多……非常多的虫子。”
林晚星背部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痒,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细足正在上面爬过。她猛地想起地下通道里那令人作呕的黑色虫潮,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赵晓蔓也联想到了,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固定着的手臂。
“它们……是被什么引来的?”林晚星的声音带着颤抖。
阿南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入口处那些腐朽木板间的缝隙。突然,他猛地向后一缩!
几乎同时,一条细长的、如同铁丝般黝黑发亮的蜈蚣状生物,动作迅捷如电,从一道缝隙中钻了进来,落在地上,昂起前半身,触须高速颤动,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它的体型比地下通道里那些更大,甲壳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还泛着一种不祥的金属光泽。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越来越多的同类虫子从各个缝隙中渗透进来,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迅速地在地面和墙壁上蔓延开来,行动间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目的性。
它们似乎对躲在角落里的三人兴趣不大,更多的虫子朝着庇护所内部,朝着那张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信号中继器的歪斜木桌涌去!
“它们在靠近设备!”赵晓蔓失声低呼。
阿南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剧变:“是信号!这些虫子……可能对特定频率的电磁信号异常敏感!那个反馈信号……把它们引来了!”
这个推断让人不寒而栗。陈静设置的这条“蛛丝”,在带来希望的同时,竟然也引来了意想不到的、来自大自然的致命威胁!
虫群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桌腿,正沿着桌腿向上攀爬,目标直指那依旧在闪烁的红色指示灯!
必须阻止它们!谁也不知道这些变异或特殊的虫子接触到精密设备会发生什么!更何况,那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阿南毫不犹豫,抓起地上一根之前用来顶门的粗木棍,就要上前驱赶。
“别!”林晚星急忙阻止,她强忍着背部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压低声音,“不能发出太大动静!外面可能还有追兵!”
阿南的动作僵住。确实,此刻外面危机四伏,任何异响都可能暴露他们的位置。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瞬间,那些爬上桌子的虫子,已经接触到了闪烁的中继器。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它们并没有啃咬或破坏设备,而是如同朝圣般,层层叠叠地覆盖上去,用身体将那点红光严严实实地遮蔽了起来!
庇护所内,最后一点光源消失了,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那低频的嗡鸣声和爬行声,也随着红光被遮蔽,开始逐渐减弱,仿佛失去了目标的虫群,开始变得迷茫,行动迟缓下来。
几分钟后,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虫群如同它们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走了,从缝隙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腥涩气味,证明着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并非幻觉。
阿南小心翼翼地重新点亮营地灯。昏黄的光线下,木桌上空空如也,连一只虫子都没留下,只有那台中继器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红色指示灯,依旧在顽强地、微弱地闪烁着。
它还在工作。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深的困惑。
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它们为何会被信号吸引?又为何在遮蔽信号后迅速离开?
这一切,都透着无法解释的诡异。
“这里……不能待了。”阿南的声音干涩,“立刻转移!这些东西比追兵更不可预测!”
他迅速收拾好必要的装备,将所剩不多的食物和水分给林晚星和赵晓蔓。
“我们去哪里?”林晚星扶着铁架床艰难地站起身,背部的剧痛让她冷汗直冒。
阿南看向庇护所外依旧浓重的夜色,眼神决绝:“只有一个地方可能相对安全,并且能找到治疗你们伤势的东西了。”
“哪里?”
“我出生的寨子。”阿南沉声道,“虽然风险很大,寨子里可能有园区的眼线,但那里有我信得过的人,而且……我们需要草药和更安全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寨子靠近边境线的一条隐秘小路,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深入虎穴,还是奔向渺茫的自由?这是一个赌博。
但没有其他选择。
干涸河床的石缝中。
李哲猛地捂住身边男孩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按在因恐惧而几乎要呜咽出声的中年女人肩膀上。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外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还有那种低沉的、仿佛贴着地面扫描的“嘀嗒”声。
“猎犬”来了!他们果然没有放弃搜索!
手电光柱如同冰冷的刀锋,几次从石缝入口的藤蔓上扫过。李哲甚至能透过藤蔓的缝隙,看到外面晃动的人影轮廓和他们手中造型奇特的、带有各种附件的步枪。
他们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欲聋。中年女人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伤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李哲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她。
搜索者的交谈声隐约传来,使用的是某种方言,李哲听不懂。但那种专业、冷静且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其中一道手电光,在石缝入口处停留了数秒。李哲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穿透藤蔓,落在自己身上的错觉。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几秒钟后,手电光移开了。脚步声继续向前,逐渐远去。
他们……没有被发现?
是因为藤蔓的完美伪装?还是因为这些“猎犬”认为带着伤员不可能躲在这种难以快速撤离的地方?
李哲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直到外面的所有声音彻底消失,又过了漫长的十几分钟,他才如同虚脱般松开了手,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暂时……又躲过一劫。
但接下来呢?他们能在这石缝里躲多久?苏医生……她怎么样了?
园区,某间医疗室。
苏瑾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中恢复了些许意识。她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皮带牢牢束缚。房间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洁白,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她熟悉的、麻醉药剂的味道。
她尝试挣扎,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镇静剂的药效还未完全过去。
门被推开,那个被称为“吴先生”的西装男人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令人不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
“苏医生,感觉如何?”吴先生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问候一位老朋友。
苏瑾别过头,拒绝与他视线接触。
吴先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的同伴们很能跑,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没关系,‘清道夫’已经就位,他们很快就会被‘清理’干净。至于你……你很有价值。”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瑾:“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以及……你们那个‘逆蝶’计划,到底还有什么后手。说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甚至给你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苏瑾闭上眼,咬紧牙关。她知道自己落入魔爪,生存的希望渺茫,但她绝不会出卖同伴,更不会玷污陈静和林晚星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的秘密。
“看来你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吴先生遗憾地摇摇头,对旁边的医生示意,“给苏医生用点‘帮助思考’的药物。注意剂量,我要她清醒地……做出选择。”
医生拿出了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苏瑾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真正的折磨,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远方的指挥中心,在确认“逆蝶”代号后,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一份标着“绝密”的档案被调出,负责人的手指在某个尘封多年的名字上划过,眼神锐利如刀。
“启动‘捕网’预案。联络我们在该地区的所有‘影子’。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逆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场围绕“逆蝶”的、跨越边境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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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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