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那句轻飘飘的“来不及了”,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整个指挥中心的恐慌。
“什么意思?什么来不及了?”
“能量活性跃升超过百分之十五!还在涨!”
“‘夸父一号’传回地幔层热力学数据异常!温度在三分钟内升高了七百度!”
“模型,模型全崩了!这玩意儿根本不讲道理!”
刺耳的警报声与人们失控的叫喊混杂在一起,巨大的全息地球上,那片不祥的暗紫色像墨汁滴入清水,疯狂地污染着代表安全的蓝色区域。末日降临的预演,就在眼前。
“都给我闭嘴!”
一声冰冷、淬着绝对权威的低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不是通过麦克风,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薄靳寒依旧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将摇摇欲坠的苏晚整个护在怀里。他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山雨欲来前的沉寂与压迫感。
“医疗组。”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那两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早已待命的医疗人员立刻推着设备冲了过来。
“薄总,苏总她……”
“她没事。”薄靳寒打断了医生的话,手臂收得更紧,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每一次轻颤。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拂过苏晚冰冷的耳廓,“晚晚,看着我。”
苏晚的意识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刺,脑海里全是那股狂暴能量带来的毁灭悲鸣。星球的痛苦,岩浆的怒吼,地核深处那头巨兽睁开眼睛时的恶意……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实质的痛苦,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坚毅的下颌轮廓。属于他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他身体的温度,像一张坚不可摧的网,将她从坠落的深渊中牢牢接住。
“我……”她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别怕。”薄靳寒的拇指用力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那只手还握着已经暗淡下去的短杖。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却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在这里。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晚被痛苦和混乱锁住的思绪。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因缺氧而泛起病态的潮红。但那双失焦的眼睛,却重新凝聚起光芒。
“水……”她沙哑地说。
薄靳寒立刻对旁边的助手递了个眼色。一杯温度正好的水被递到他手上。他一手托着苏晚的后脑,一手将杯沿凑到她的唇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浇熄了五脏六腑的灼痛感。苏晚靠在他的胸膛上,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安定的力量。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一声,又一声,与指挥中心里混乱的警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声音告诉她,天还没塌。
“把所有原始数据,全部接入‘天枢’超算阵列。”苏晚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依旧虚弱,但吐字清晰,逻辑分明。“关闭所有预测模型,它们已经没用了。我要看到最原始的波动频率、中微子通量和引力异常读数。”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像一朵被狂风摧残的娇花,怎么一转眼,就开始发号施令了?而且条理清晰得可怕。
一名负责数据分析的主管犹豫着上前一步:“苏总,数据流太庞大了,每秒超过120个pb,‘天枢’的处理器占用率已经百分之九十九,根本来不及进行有效分析,全是……全是噪音!”
那片暗紫色能量源爆发出的信息,就像是宇宙大爆炸瞬间产生的全部数据,被硬生生塞进了一根小小的光纤里,除了撑爆,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不需要它分析。”苏晚在薄靳寒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体。她推开凑上来的医疗人员,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片全息地球,“我需要它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把主控台权限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
“照她说的做。”薄靳寒开口了,语气不容置疑。他扶着苏晚,一步步走向指挥中心最中央的主控台。他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所有人看着那个男人。他一手掌控着全球经济的命脉,此刻却像最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怀里的女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镇压,让所有浮躁和恐慌都沉淀了下去。
主控台前,苏晚坐了下来。薄靳寒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的身后,宽阔的肩膀形成一道坚实的壁垒,为她隔绝了身后所有的视线和干扰。
权限移交的瞬间,苏晚面前的几块巨大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改变。不再是分析过后的图表和模型,而是变成了亿万道狂乱闪烁的光点和线条,像是梵高疯癫时画下的星空,充满了无序和狂暴的美感。
那股冲进她脑海的庞大信息流,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却也像一次强制性的“同调”。她的意识,她的守护者本能,已经与那个暴躁的能量源,建立起了一种微弱却直接的链接。
这些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的“噪音”,在她这里,却是星球最深处的语言。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一道道指令被输入。
“筛选震荡频率在13.7赫兹到15.2赫兹之间的亚量子信号。”
“剔除背景引力波干扰,把‘海眼一号’和‘地心一号’传回的超重元素衰变数据做对冲。”
“把所有数据可视化,以螺旋光谱的形式呈现,时间轴拉到最近五分钟。”
随着她一条条指令下达,屏幕上那片狂乱的“星空”开始发生变化。无数光点被过滤、被剥离,剩下的数据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指挥中心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天枢”超算机房里传来的巨大风扇轰鸣声,以及苏晚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人们敬畏地看着那个坐在椅子里的纤细背影。
她明明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冷汗,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可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她的手指稳定而有力,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薄靳寒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深沉。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他懂她。他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里,正爆发出何等强大的精神力量。他的手掌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没有用力,只是用自己的体温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
十个小时。
指挥中心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咖啡和能量饮料的空罐堆成了小山。没有人敢去打扰那个核心区域。
苏晚的面前,那片数据星空已经变得清晰了许多。虽然依旧庞杂,但某种规律正在缓缓浮现。就像在一场席卷全球的暴风雪中,她精准地捕捉到了每一片雪花的轨迹。
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直垂着眼眸的她,猛地抬起了头。
屏幕上,经过她无数次筛选和重组的数据,最终汇聚成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在稳定重复的脉冲信号。
那信号很奇特,由一连串长短不一的波动组成,在巨大的噪音背景下,就像巨鲸在深海中的一声呼吸。
薄靳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俯下身,低声问:“怎么了?”
苏晚没有回头,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脉冲信号,瞳孔因为极致的专注而缩成了一个小点。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点在了那道信号上。
“放大,解析它的信息熵。”
“天枢”超算的核心处理器瞬间满负荷运转,海量资源被调动起来,开始破解这道来自地心深处的“密语”。
几秒钟后,一行全新的数据,出现在屏幕的最上方。
那不是图形,也不是频率,而是一串被解析出来的,冰冷的数字。
看到那串数字的瞬间,苏晚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股比刚才被能量冲击时更加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薄靳寒心头一紧,立刻将她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沉声问道:“晚晚,这是什么?”
苏晚转过头,看向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是疲惫和痛苦,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惊骇与荒谬的……恐惧。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幻觉。
“它不是在回应我们。”
“它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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