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发生了。”
图书馆内，死寂无声。
奥古斯都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知，欧联的三贤者之一，活着的传奇，此刻双目流淌着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却给出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答案。
“不可能！”
奥古斯都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他知道先知也不可能真的看到未来，只是某种感应。
这种感应，没人敢保证一定没错。
他不愿意承认，或者不愿意去想。
“我感受到的……就是如此。”
先知的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非一个模糊的预言。
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迹，动作缓慢而艰难。
“或许，我的预言不一定真的准确。”
先知喘息着，补充了一句。
“但，奥古斯都，你要明白一件事。”
“即便没有交换，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准六阶【四翼墟龙】，它会没有同归于尽的底牌吗？”
“一个能毁天灭地的天灾级存在，它的手段，远超我们的想象。”
“你敢赌吗？”
“你敢拿整个欧联，甚至半个人类文明的未来，去赌它在临死前，不会把‘永冬之门’彻底引爆，或者拖着克里特城一起陪葬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奥古斯都的心口。
他沉默了。
是啊。
他不敢赌。
【凯撒】的天魂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雄心与魄力，却也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权衡利弊。
为了区区一头异兽的归属权，去冒文明倾覆的风险？
愚蠢至极！
先知似乎看穿了他的挣扎，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真正意义上屠过龙。”
“那个人，是陆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等级的存在，在濒死时会有多么疯狂，会动用何等禁忌的手段。”
“让他去，是最稳妥的选择。”
先知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解开了奥古斯都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是啊。
让陆禾去。
让他去面对那头可能会再次交换来一个天灾、或者准备同归于尽的墟龙。
无论成功与否，风险都由他一人承担。
欧联，将毫发无损。
至于代价……
先知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轻声道：
“即便他要走【四翼墟龙】的一切，那又如何？”
“相比于我们可能付出的代价，这……微不足道。”
“奥古斯都，你的格局，不该如此之小。”
奥古斯都的拳头，在袖袍下悄然握紧。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伟大的【凯撒】，欧联的最高指挥，竟然被一个东方的“蛮子”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所有的计谋，所有的算计，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更加无赖的“摆烂”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明白了。”
奥古斯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先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图书馆。
他的背影，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先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
奥古斯都并未返回永东之门。
也没有去大秦队所在的别墅。
他穿过圣殿骑士学院的中央广场，走过那片见证了盖里斯被碾压的试炼场，最终，停在了一座恢弘、肃穆的白色圆形建筑前。
万神殿。
这里是圣殿骑士学院，乃至整个欧联的圣地。
殿堂之内，供奉着自天魂纪元以来，所有为欧联战死、达到史诗级别的天魂觉醒者的雕像。
每一尊雕像，都代表着一段辉煌的历史，一个传奇的故事。
他们是欧联的荣耀，是所有欧联人心中的丰碑。
奥古斯都站在万神殿的入口，抬头仰望着殿堂上方那巨大的穹顶。
穹顶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开口，惨白的光晕从中投下，照亮了殿内的尘埃。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他抬起手腕，打开了通讯器。
一条简短到极致的讯息，被发送了出去。
【让娜·黛西。】
【带陆禾来万神殿。】
【立刻。】
……
另一边。
陆禾所在的别墅内。
让娜正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白取心和王成武，正围在一张桌子前，兴高采烈地清点着刚刚从莱因哈特和盖里斯那里赢来的一大堆虚空结晶和各种材料。
“发了发了！老王，咱们这趟欧联没白来啊！”
白取心抱着一堆亮晶晶的虚空结晶，笑得合不拢嘴。
王成武依旧沉默寡言，但嘴角那抑制不住的弧度，也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苏晓雨坐在一旁，小口地喝着热茶，看着他们，眼中也带着笑意。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禾。
他正半躺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副随时可能睡过去的慵懒模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让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
这真的是那个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欧联高层坐立不安的“国之神柱”？
这真的是那个弹指惊龙，威压万古的恐怖存在？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轻轻震动了一下。
让娜低头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是奥古斯都总指挥的命令。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前，看着那个仿佛已经睡着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陆禾教官。”
陆禾眼皮都没抬一下。
“奥古斯都总指挥……请您过去一趟。”
“地点是，万神殿。”
别墅内的喧闹声，瞬间停止了。
白取心和王成武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万神殿。
这个名字，在欧联代表着什么，他们听说过。
那是欧联的圣地。
非请不得入内。
奥古斯都选择在那里见面，其意义不言而喻。
摊牌的时刻，到了。
沙发上，陆禾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总算来了。”
他看向让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我还以为，他能再多撑几天。”
让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衣服，对白取心和王成武摆了摆手。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我……我为您带路。”
让娜连忙跟了上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感觉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欧联最神圣的殿堂。
而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博弈。
是赤裸裸的，明码标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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