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
时代华纳中心顶楼，一家需要会员引荐才能进入的隐秘餐厅。
落地窗外是中央公园，和无边无际的城市天际线。
室内灯光幽暗，丝绒座椅，银质餐具和低声交谈的精英食客，共同构筑了一个权力与资本交织的微型社会。
在最好的观景位，两个男人正对坐用餐。
一位是理查德·范德比尔特，纽约老牌地产家族，范德比尔特家的现任掌门人。
年近六十，头发灰白，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举止间带着老牌家族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另一位是迈克尔·罗斯，四十出头，精瘦干练，眼神锐利如刀。
他是华尔街最负盛名的资本掮客之一，擅长运作复杂并购，和利用规则漏洞，人脉深广，手腕灵活。
“所以，那个华国人，真的对650号动了真心？”
范德比尔特慢条斯理切着，盘中安格斯牛排，语气平淡。
“比真金还真，理查德。”罗斯抿了一口红酒，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笑容，
“通过高力国际的史蒂文斯接触的。姿态很高，资金证明雄厚得吓人，而且急不可耐，要求跳过所有试探直接给意向书。”
“史蒂文斯那家伙，现在都快成他们的专属啦啦队长了。”
范德比尔特轻轻哼了一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第五大道的心脏地带，不是暴发户用钱袋就能砸开的地方。”
“那栋楼，承载的历史和象征意义，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他一脸轻蔑。
“当然，理查德，当然。”罗斯身体向前靠了靠，
“但我们必须承认，他们口袋很深，深不见底。”
“而且，他们似乎不太在乎溢价。这可能会打乱我们原有的节奏。”
他指是包括范德比尔特家族在内的，对那片区域，拥有隐性控制权的利益共同体。
“不在乎溢价？”范德比尔特灰色的眼睛微微一眯，
“那我们就让他们在乎。告诉他们，在曼哈顿，有些东西的价格，并不仅仅体现在数字上。”
罗斯心领神会地笑了：“我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首先，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帮助巴克莱家族，和另外几个产权方统一口径，将报价再上浮百分之三十。”
“理由是……嗯，最近建筑材料成本和利率上涨预期？总之，找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
“其次，”罗斯的声音更低了，“法律层面。”
“那栋楼是历史地标建筑，任何改动，哪怕是内部装修，都需要经过地标保护委员会，极其繁琐和严格的审批。”
“我们可以提醒一下，委员会里的几位关键人物，对这个项目给予特别关注。”
“要求进行史上最全面的环境影响评估，交通影响评估，社区影响评估……”
“每一项评估都可以拖上几个月甚至更久。时间，有时候比金钱更能消磨人的耐心。”
范德比尔特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他对本地规则的精通，让他知道这些看似合规的程序，完全可以被操作为致命的拖延战术。
“规划局和市政厅那边……”
“放心。”罗斯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有几个老朋友很乐意帮点小忙，在审批流程上设置一些合理的疑问和暂停点。”
“毕竟，保护纽约的历史风貌，是每一位市民的责任，不是吗？”
他嘲讽说道。
“还有税务。”范德比尔特补充道，
“让我们的税务律师好好研究一下，针对外国买家的额外印花税，以及遗产税方面的潜在风险。”
“把这些不确定性放大，通过中介委婉传递过去。吓唬一下那些东方人。”
“妙极了！”罗斯抚掌，“甚至可以意外让一些本地，社区保护组织听到风声，他们最擅长组织听证会和抗议活动了。”
“舆论压力，有时候比法律文件更有效。”
两人相视而笑，举起酒杯轻轻一碰。
他们凭借的是在纽约，盘根错节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关系网，对本地法律和规则每一处缝隙的极致精通。
以及那种根植于血脉的，对于外来者的排异本能。
他们认为，这套组合拳下来，足以让任何不识趣的闯入者知难而退，或者至少被剥下一层皮。
“那就这样定了。”范德比尔特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让那个华国人明白，纽约，有纽约的规矩。不是有点钱，就能为所欲为的。”
“当然，”罗斯冷笑一声，自信道，“他会学到的，用很高的学费。”
晚餐在一种愉悦气氛中结束。
……
东京，
银座核心区，
半岛酒店顶级套房。
厚厚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窗外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霓虹，充斥着极致的欲望。
与伦敦的阴郁历史感，纽约的赤裸资本味不同，
东京的氛围，更像是一台精密运行，却又光怪陆离的梦幻机器。
套房客厅的超大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些国内绝对无法看到的，深夜档的“精彩节目”。
画面大胆，音效撩人。
何雨天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慵懒陷在柔软沙发里，
手边放着一杯清酒，看得倒是津津有味，点评道：
“小日子在这方面的创意和敬业精神，确实有点东西。”
正当他研究到，某种高难度人体力学原理时，放在茶几上的加密电话，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何雨天皱了皱眉，有些扫兴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号码。
是东京收购团队的负责人，小林裕介。
“讲。”他按下接听键，语气淡淡的，目光却还若有若无瞟着电视屏幕。
电话那头的小林语气急促，带着明显歉意：
“何君，不，何总，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出状况了！我们看中的那块位于银座七丁目，计划建设天宇电子全球旗舰店的地块，突然杀出了一个竞争对手！”
“哦？”何雨天挑了挑眉，终于将注意力从电视上完全移开，拿起遥控器按下了静音键，
“哪家公司？”
电视屏幕上只剩下无声的妖娆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是三友商事下属的一个特殊目的公司，注册时间很短，明显是为了这个项目临时成立的。”
小林快速汇报，“他们给出的报价比我们的初始报价高出整整15%！”
“而且，他们似乎和负责审批的几位关键官员关系非常密切。”
“我们原本进展顺利的用地性质，变更和建筑规划预审，今天下午被突然告知需要补充更多材料，进入无限期审核状态！”
小林的声音充满挫败感：
“三友商事……背景很深，传闻与旧财阀和某些政治家族关系千丝万缕，在东京都内尤其是核心地块的争夺上，很少失手。”
“他们这次出手非常突然，而且针对性极强，我感觉……像是故意冲着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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