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怕是不行了！”尹厚德在电话里说，他还对给爷爷看病的事有意见，又加了一句：“真让你大姑父说对了 ，钱花了人也没了。”
“爸 ，你别这么说，说不定就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 ”清尘安慰道。她忽然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补充说：“我是因为爷爷的事情才和你说话的。”
挂掉电话后，清尘又打电话问小姑 ，小姑刚刚哭过 ，声音里带着哽咽：“医生说手术都有风险和不可控性，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了 。”
清尘放下电话 ，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她想过爷爷也可能会吃一番苦头 ，但是从没想过他可能会挺不过去 。
山上雾气弥漫，山下奶奶还在院子里站着 ，望着远方 ，等着爷爷回来 。她还不知道这一去怕是要天人永隔了。
又过了几天 ，夏薇薇出院 ，奶奶和父亲都让清尘去家里看一看孩子，清尘十分不悦 ，她实在没有心情去迎接他们的新生命 。然而，父亲总说姐弟之间没有隔夜仇 ，奶奶也极力推动。清尘犹豫不决，直到第二天一个人的到来 ，让她彻底改变了主意 。
小姨看完宝宝后，敲响了清尘家的大门。她告诉清尘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孩，长得一点都不像清辉两口子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 ，小巧的嘴巴 。他们都说这个孩子像姑姑。
清尘被这些话说动了，在亲戚走后， 她拉着夜阑一起，趁着夜色进入清辉家，仔细看了看那个孩子。
大门敞开，沈心兰在厨房的床上坐着，她和夏薇薇还没有完全和好，不愿意往她跟前凑。见清尘进来，她笑着站起来，眼角挂着眼泪，将手上的汗不停往衣服上蹭。
清尘迅速的移过视线，她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清辉两口子倒是脸皮厚，夏薇薇可以给清晨让出床沿的位置 ， 清辉也客客气气 ，端来茶水给他们喝 。清尘的到来，意味着今天又多了一笔收入 。
清尘只是淡淡的望着他们，诸事过后 ，他早就看清楚他们的心思。她是不会再为这一家人掏一分钱 。恰巧，孩子并未睡着 ，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只是一眼，清尘就觉得这孩子让她讨厌 ，并不是她喜欢的长相 。
“她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清尘说。
夜色朦胧，看不清来路 ，却也知道如何行走 。
夜阑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婴儿的脸 ，总觉得似曾相识 ，恍然间他想到了答案 。
“或许根本就不是你们家人 。”夜阑说。
清尘觉得他这话说的好笑，以为他在生 清辉的气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过去那些坎坎，于是附和道：
“确实不像 ，他们两口子都是单眼皮 ，怎么可能生个双眼皮的女儿 ！”
两人牵着手朝奶奶家走去，欢欢现在还在奶奶家 。
父亲的电话又打过来，他说自己实在受不了 ，照顾老人太辛苦 ，整天要给他擦身体 ，还要给他喂粥 ，可是他什么都不吃， 还要嫌弃他照顾的不好 。
“现在情况是不是好一点了 ?”
“没有，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 ，落在清尘的心口 ，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抬头看向天空，残月当空，像一个黑洞把一切吞噬 ，只在缝隙里流出些光来。她忽然想起10岁时的夜晚 ，那时也像现在一样 ，别人告诉母亲附近可能没了。她跑到老槐树下 ，钻进老槐树的身体 ，对她许下承诺：我愿意折寿10年换取父亲这一次平安无事 。
第二天一早，工人们将尹厚德送去了医院 ，他在希望渺茫中回来了，只是腿骨折了 。
现在，爷爷也像父亲当年一样希望渺茫了 ……
那个在菜园里翻土的老头，夕阳落在他的背上 ，他抬头将石子扔向地头 ，转头问：“小清，晚上捞面条吃不吃 ?”
“夜阑，我们到山上去吧 ！”清尘对夜阑说。
夜阑不懂清尘要做什么，但他支持清尘做的一切事情 。他们拜托奶奶看着欢欢 ，径直往山上走去 。
石头铺就的小路侵入了夜的凉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寒石灯光下镶着银边，风穿过坡上的草木 ，带着沙沙声摩擦着石头的缝隙 ，虫鸣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 ，朦胧又安静 。
“害怕吗?”夜阑问。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清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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