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依言步入肃穆的剑冢。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铁锈与淡淡血腥混合的冰冷气息。
剑冢中央,那座巨大的莲花台在幽暗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沉寂。
台上插着的历代名剑仿佛无声的见证者。
父亲萧西楼背对着他,负手立于莲花台前。
挺拔的背影透出几分往日未曾有过的苍凉与孤寂。
“爹。”
萧秋水收敛心神,轻声唤道。
萧西楼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跪下。”
萧秋水心头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是因为自己擅自与柳随风亲近?
还是因为自己内力尽失成了废人,让父亲失望了?
柳随风那边,也不知道娘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心下忐忑,但动作却毫不迟疑,“噗通”一声,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管怎样,认错态度首先要端正。
这声响动惊动了沉思中的萧西楼。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跪得笔直却难掩虚弱的儿子。
眉头一皱,声音听不出责怪,只能听出关切之意。
“谁让你跪那么重的?你的伤……”
萧秋水一听,下意识地“喔”了一声,以为父亲心软了,便想撑着膝盖站起来,还顺手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
“我也没让你起来!”
萧西楼见他这般,语气又沉了下去。
萧秋水膝盖一软,再次利落地跪了回去。
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父亲。
萧西楼看着他这耿直又带着点傻气的反应。
胸口一阵起伏,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甩了甩袖子,那股严父的威严仿佛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
他挥了挥手,像是拂开眼前的什么障碍。
萧秋水抿紧了嘴唇,见父亲神色复杂,便也不再胡乱猜测,只是安静地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西楼似乎才调整好情绪。
他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落在萧秋水身上,缓缓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郑重,“秋水啊,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让你跪下?”
萧秋水想了想,试探着回答,“是儿子不孝,没有提前察觉异常,回救萧家,以致……”
“不是因为这个。”
萧西楼打断了他。
萧秋水眨了眨眼,继续猜,“那是因为……我和大哥他们起了争执,让爹娘烦心了?”
“也不是。”
萧西楼摇头。
萧秋水又接连猜了几个原因,都被父亲否定了。
他有些泄气地撇了撇嘴,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低声道,“总不会……是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吧?”
“没错。”
萧秋水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圆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萧秋水: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他确实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件事情。
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既有脱离系统掌控的潜在可能带来的悸动,更有巨大的困惑与愕然。
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哥呢?
萧西楼没有看他惊愕的表情,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座沉默的莲花台。
眼神幽深。
“萧家百年之前,也曾蒙受过几乎灭门的危机。”
“但先祖断剑明志,集合一百二十八位忠烈子弟的断剑,熔铸于一炉,以其不屈忠义之魂为引,锻造出了一柄剑——”
“其名‘长歌’。”
他的目光似乎在抚摸着莲花台上那无形却沉重的历史。
“它将我萧家的风骨与魂魄,都凝聚在了那一剑之中。”
“如今,我萧家虽侥幸再次逃过一劫,但这一难,却让为父看清了,如今的江湖,早已失了它的本心,争名逐利,阴谋算计,甚至勾结外敌,乌烟瘴气!”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萧秋水。
那眼神中有疲惫,有期望,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跟你娘,都老了。”
“江湖,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
“我原本以为,易人沉稳持重,是天生的继承人,一直以来也是按此培养他。”
“但近来我发现,他太过固执,恪守成规,缺乏变通,尤其是在对待你的事情上……”
他话语一顿,化为一声叹息,“唉,他心思太重,少了份豁达。”
萧西楼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多了一抹赞赏,“反倒是你,秋水。”
“打小,我跟你娘就觉得,你骨子里最像我们年轻的时候。”
“聪明,机变,有胆识,更有一种想做什么便去做的洒脱与率真!”
“这才是江湖儿女应有的气象!”
“所以,我跟你娘商量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长歌’,就留给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是萧家下一代的家主,浣花剑派的继承人!”
萧秋水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消化着父亲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萧西楼看着他,语气放缓,“当然,若你志不在此,不愿被家族责任所束缚,将来……”
“你也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将这份责任,交还给易人。”
“爹不强求你。”
萧秋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那……爹,娘,你们要去哪里?”
他敏锐地感觉到,父母的这个决定,背后似乎还藏着别的打算。
萧西楼沉声道,“萧家需要沉寂,我跟你娘……”
“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一切,理清思绪。”
“再者,权力帮那边,恩怨尚未了结,李沉舟也非易与之辈,此刻我们‘已死之人’贸然现身,并非明智之举。”
他望向剑冢入口的方向,目光仿佛投向了更远的江湖。
“我跟你娘打算,趁此机会,离开锦中,去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
“如今北荒与大熙战事吃紧,边境不宁。我和你娘还能动,一身武功也该用在真正该用的地方了。”
萧秋水听着父亲话语中那份心系天下苍生的胸怀。
不由得心潮澎湃,被这份沉甸甸的大义与责任感深深触动。
他不再多言,神色肃穆,对着萧西楼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恭恭敬敬地俯身,三叩首。
每一次叩首,额头都与冰冷的地面轻轻相触,发出细微却坚定的声响。
“孩儿祝愿爹娘,此去一路顺风,万事……
“保重。”
尾音哽咽,更多的是深深的敬仰与祝福。
萧西楼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他轻轻咳了两声,掩饰着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上来吧。”
萧秋水依言起身,走到莲花台旁,与父亲并肩而立。
只见萧西楼俯身,从旁边拾起一柄起了淡淡锈迹,剑身已断去大半的古剑。
断剑看似残破,在他手中却仿佛重若千钧。
他神情庄重,将那截断剑,精准地插入了莲花台基座一处不起眼的,恰好与之吻合的缺口之中。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下一刻。
在萧秋水惊愕的目光中,莲花台中央那簇花蕊般的中心微微震颤,随即缓缓裂开。
一道凛冽的寒光自缝隙中透出。
一柄形制古朴,剑鞘上刻着两个苍劲古老篆文“长歌”的宝剑,在机关的作用下,缓缓升腾而起。
静静地悬浮在莲花台中心,散发着悠远而威严的气息。
萧秋水暗自感叹:不愧是长歌剑,都有宝物buff光芒叠成在的。
“这就是长歌剑。”
萧秋水喃喃道。
感受到那剑身自然散发出的凛然正气与历史沉淀的厚重感。
“去吧。”
萧西楼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萧秋水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看向父亲,眼神清澈而坦诚。
“爹,如今我内力全失。此等神兵在我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根本无法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它应该交给大哥,才能更好地守护萧家,光大门楣。”
萧秋水想着虽然这个死系统强制他走剧情,但是现在的剧情改动如此之大,或许魔典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没有那么强大了。
即便没有这长歌剑,他萧秋水,也未必不能挣脱枷锁,改变一切!
再说又不是他一个人。
他的身后还站着他的那一群好朋友。
足够他为之去改变。
萧西楼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故意板起脸道。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吵着闹着,嚷嚷着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吗?”
“怎么?”
“如今真给你了,反倒学会谦逊礼让了?”
萧秋水摇了摇头,语气认真。
“爹,这不一样了。”
“以前是孩儿不懂事,如今我明白了许多。”
“有什么不一样?”
萧西楼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你要知道,人活一世,终有一死。”
“但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死,如何方能死得其所,心中无憾。”
“花谢了,尚有重开之日,人看似走到了绝境,亦可再有转机!”
“断剑可以再铸,心灭亦可再生,一时毁身削骨,挫败沉沦,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萧秋水浑身一震。
父亲的话如同醍醐灌顶,驱散了他心中残留的些许阴霾。
他重重地点头。
“是!孩儿明白了!”
萧西楼见他眼神焕发出分外明亮的光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但又故意肃容道,“哼,这剑,你可不是白拿的!”
“若是日后做不出些名堂,担不起这份责任,你就给我乖乖还回来,然后在这剑冢之中,当着历代先祖的面,再好好跪上几个时辰反省!”
萧秋水一听,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像是生怕父亲反悔的神情。
“那不必了。”
“爹,孩儿会用心的。”
说罢,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莲台中央那柄静静悬浮的“长歌”。
虽然内力尽失,但他轻功的底子还在。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身姿竟依旧轻盈如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侧身利落地旋过半空,衣袂飘飞。
右手探出,一把握住了长歌剑柄。
随即一个空翻,稳稳落在莲花台的另一侧。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西楼看着儿子这灵动非凡的身手,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骄傲与满意之色。
看来这小子,虽然内力还没涨回来,但这身上功夫还是没少下啊。
他颔首道,“拔出来看看。”
萧秋水依言,手掌用力。
“锃!”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剑冢!
长歌剑应声出鞘!
剑身如一泓秋水,澄澈明亮。
森然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随着萧秋水手腕一抖,袖子丝滑地甩开。
一道冰冷的剑光映照在他年轻而坚定的脸庞上,竟让他原本略显跳脱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凛冽不可侵犯的锋芒。
就在这长剑出鞘,气势初成的刹那——
整个剑冢。
不,仿佛是整个天地,都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脚下的地面传来清晰的震颤,头顶甚至有细小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那感觉,就好像这片空间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瓦解!
而萧西楼脸上那欣慰骄傲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
萧秋水一时愕然,“这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鬼系统又不当人呢?
看这话说的,那玩意儿本就不是人!
“明明!”
萧秋水收了长歌,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突然一阵尖锐的嗡鸣直接在他脑髓深处炸开。
萧秋水眼前一黑,长歌剑险些脱手。
他单膝跪地,长剑抵住冰冷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抽痛的太阳穴。
指节绷得发白。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崩塌。
父亲凝固的笑容碎成残影。
唯有那道冲破混乱的白影越来越清晰。
柳随风正撕开这虚妄的帷幕向他奔来,脸上的惊惶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态。
——世界正在崩塌,而你奔向我的身影却那么清晰。
这念头刚起,周遭彻底被幽蓝色吞没。
(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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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莫,来晚了,今天就这样吧。
明天课程有点多
不太确定写不写得完喔
系统不会搞事情的喔,
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让明明回现代去,
回去是肯定是想回去的,
但是离开这个世界肯定也是舍不得的。
不太好处理,我怕到时候给他写坏了。
我想个和气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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