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没顺着原路返回。
被泼湿的裙子贴在腿上,走路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碰到王答应那伙人。她选了另一条更远、更僻静的小路,绕着弯往汀兰轩走。
这条路确实没什么人,宫墙也更高,显得有点压抑。两边的树木长得茂盛,遮住了不少夕阳的光。
她正低头走着,忽然听到前面假山后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两个太监,正靠在墙根底下偷懒闲聊。
一个尖细点的声音说:“……可不是嘛,这个月发到咱们手上的份例又少了。说是上头克扣得厉害,一层层扒皮下来,到咱们这就剩点渣子了。”
另一个粗哑些的声音抱怨:“唉,能有什么办法?听说不只是咱们这儿,好些地方都这样。贵妃娘娘那边的人最近手伸得可长了,连皇后娘娘宫里的用度,他们都敢动动手脚……”
“嘘!小声点!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尖细声音赶紧制止他,“咱们就当不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吧,少议论主子们的事……”
沈微婉停住脚步,不想跟他们打照面,正准备悄悄退开,绕到另一条路上去。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离那两个太监不远的一棵老槐树阴影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常服,料子看着普通,但剪裁合身,腰间束着带子,没什么多余装饰。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目光看着那两个太监的方向,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沈微婉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的气度,不像普通的侍卫或者太监。
那两个太监显然也发现有人了,猛地回头,一看清树下站着的人,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魂飞魄散般地扑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皇……皇上!”两人声音都变了调,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胡言乱语,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沈微婉心头一紧。皇上?他就是萧景渊?
她立刻也低下头,屈膝行礼,心里快速盘算着。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听到这些。
萧景渊没看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太监,他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站在稍远处的沈微婉身上。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湿了一片的裙摆和简单得近乎寒酸的打扮。
“宫里的规矩,不许妄议主子,更不许私下传递是非。”萧景渊开口了,声音不高,也没什么怒气,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自己去内务府领二十板子。若有下次,直接打发去慎刑司。”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两个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萧景渊的视线重新回到沈微婉身上,打量着她。
“你是新入宫的?”他问。
沈微婉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头更低了低,声音尽量平稳:“是。才人沈微婉,参见皇上。”
她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位份。
萧景渊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很安静,反应也快,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趁机告状或者表现自己。身上那一片水渍,看着有点狼狈,但她好像并不在意。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没再问别的,也没让她起身。
他转过身,沿着宫道,不紧不慢地走了。他身边没带随从,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贴身侍卫模样的人,不知从哪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随他一起离开。
直到脚步声远去,沈微婉才慢慢直起身。
她看着萧景渊离开的方向,那个高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宫墙拐角。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刚才有一瞬间,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冷静、审视,像能穿透皮肉,看到内里。那不是寻常男子看女人的目光,那是帝王在衡量一件物品,或者一个……可能有用也可能无用的棋子。
她放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沿着这条僻静的小路,朝汀兰轩走去。
湿裙子黏在腿上的感觉还在,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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