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站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看着床榻上那个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
废后王氏躺在那儿,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她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窝像是两个黑洞,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才短短一年,那个曾经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形销骨立。
听到脚步声,王氏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她的眼神浑浊,没什么焦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凝聚在沈微婉身上。
看清来人后,她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嘲讽的笑,但因为她太虚弱,这笑容显得十分怪异。
“是……你啊……”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终究还是来了……来看我……怎么死……”
沈微婉走到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得太近。空气里的霉味和病气混合在一起,不太好闻。
“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沈微婉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探望?”王氏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说得好听……他……他自己怎么不来?是没脸来见我吗?”
她似乎想冷笑,但引来了更剧烈的咳嗽,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虾米。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平复,脸上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沈微婉……”她重新看向沈微婉,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平静,“你赢了……你把我斗倒了,坐上了那个位置……你高兴了?”
沈微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王氏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看透一切的语气,“你以为……扳倒了我,这后宫……就真的能长久太平了吗?”
沈微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王氏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太年轻了……这宫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
她喘着粗气,像是用尽了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下去:
“有些……有些人,藏在影子里……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可怕……我当年……也像你这么以为……”
她又开始咳嗽,这次更加猛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
老嬷嬷赶紧上前,用帕子去擦。
王氏推开老嬷嬷的手,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沈微婉,那眼神带着一种临死前的执拗和某种说不清的意味,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小心……那些你看不见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仰,重重跌回硬板床上,眼睛还瞪着,看着布满蛛网的屋顶,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彻底停止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
老嬷嬷颤抖着手,探了探王氏的鼻息,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娘娘……她……她去了……”
沈微婉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已经没了声息、却依旧瞪着眼睛的废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王氏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心湖。
小心那些你看不见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宫里还有她不知道的势力?比明面上的贵妃、废后更深,藏得更久?
她想起之前查外祖父案子时遇到的重重阻碍,想起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眼线,想起那枚警告她的飞镖……
难道,除了丞相府和已经倒台的废后家族,这宫里还潜藏着另一股力量?
王氏是在临死前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在最后时刻给她一个警告?
沈微婉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王氏这个人,到死都是骄傲的,也是精于算计的。她没必要在最后时刻,编造这样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沈微婉沉默地看了片刻,对跪在地上的老嬷嬷吩咐道:“按规矩料理后事吧。”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斥着死亡和谜团的屋子。
外面的阳光依旧,但她心里,却因为王氏那句临终遗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难以驱散的疑云。
这后宫,似乎永远都没有真正风平浪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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