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算了一下，咬牙决定拿出三十斤品相较好的红薯。
这几乎是在走钢丝，但他必须赌这一把。
如何运出去？如何交易？再去“老君炉”找张麻子？
不行，那人贪得无厌，风险太大，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想起上次换椽子时，赵大爷似乎提过一嘴，离这几条胡同外的一个废弃砖窑，最近偶尔有人私下换点东西，规模很小，更隐蔽。
就是那里了！
他将三十斤红薯分装进两个破麻袋，和卫国一人背一袋，用些柴火稍作遮掩，低着头，避开大路，专挑僻静的小巷穿行。
一路上，看到不少行人面露忧色，步履匆匆，都在谈论粮食涨价的事，恐慌的情绪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
终于赶到那处废弃砖窑。
这里果然比“老君炉”冷清得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影在残破的窑洞间悄无声息地交换着什么，彼此都警惕地保持着距离，很少交谈。
林向阳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和卫国放下麻袋，露出里面红皮饱满的红薯。
他并不吆喝，只是沉默地等着。
很快，一个用围巾裹着脸、眼神焦急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红薯怎么换？”
“不要票，只要现钱。按今天合作社牌价，加三成。”
林向阳冷静地报出价格。
这个价格比黑市平常价高，但又比现在恐慌下的无序报价略低，显得既有赚头又不至于太黑心。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红薯的质量，又看了看粮站方向那看不见的长队，最终一跺脚：“行！都要了！称重！”
交易很快完成。
厚厚的几沓旧钞票，沉甸甸地揣进了林向阳贴身的衣兜里。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手握“巨款”——虽然加起来可能也就十几块钱。
【能量：0.45\/10】……似乎因为这次成功的冒险和决策，能量恢复的速度都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他和卫国不敢停留，立刻空着手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林向阳按兵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边带着弟妹继续整理碎砖，一边默默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粮价依旧居高不下，抢购风潮未歇，王翠花在院里更是得意洋洋，仿佛未卜先知的智者，享受着邻居们惶恐又带点讨好的目光，时不时还要刺林家几句，嘲笑他们“穷得响叮当，连抢粮的本钱都没有”。
林向阳一概不理。
他只是默默地，每天吃饭、睡觉、教导弟妹认几个拼音字。
他发现，规律的进食和休息，确实能让能量缓慢恢复，虽然速度极慢，但【能量：0.46\/10】…【能量：0.47\/10】…的数字变化，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
第三天，风向开始变了。
街道办出面贴了安民告示，强调国家粮食储备充足，正在紧急调运，严厉打击哄抬物价、投机倒把的行为。
虽然粮价还没立刻大跌，但恐慌情绪明显被遏制住了，抢购的人群少了些。
第四天，一批调配的粮食果然陆续到位，虽然量不大，但足以稳定人心。
合作社的粮价虽然没完全回落，但已停止了上涨势头。
黑市上，前几天被炒上天的价格开始松动，有人开始悄悄出货。
第五天，粮价明显回落，虽然仍比涨价前略高，但已趋于平稳。
那些前两天高价囤粮的人，开始暗暗叫苦。
时机到了！
林向阳再次带着卫国出门，揣着那卖红薯得来的“巨款”，再次来到那个废弃砖窑。
此时这里的气氛与前几天截然不同，多了几个唉声叹气、想把手里高价粮出手的人。
林向阳不动声色，以比现在合作社牌价还略低一点的价格，从容地买回了四十斤品质不错的粗粮（玉米碴子和高粱米），甚至还搭上了一点便宜的豆粕。
一来一回，三十斤红薯，换回了四十斤粗粮外加一块多钱的净利！
看着地窖里不仅没少，反而多出来的粮食，以及口袋里那块多钱的硬币，林卫国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大哥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崇拜：“大哥……你……你太神了！”
林晓梅拿着大哥交给她保管的那块多钱，小手微微发抖，反复数了好几遍，小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知识”和“脑子”真的能变出粮食和钱来！
林向阳看着弟妹们脸上那混合着惊喜与安心的表情，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虽然过程惊险，但他赌对了！这微不足道的“第一桶金”，不仅增加了家里的粮食储备，更意味着一种突破——他们开始有能力利用规则和信息，而不仅仅是依靠体力或金手指的侥幸，来主动改善处境！
然而，没等这丝喜悦完全蔓延开，院外王翠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就清晰地传了进来，显然是高价囤的粮砸在了手里，正心疼得找茬发泄：
“……哪个天杀的黑心肝！坑死老娘了！不得好死！别让老娘知道是谁……”
林向阳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冷冷看去。
只见王翠花正站在院里指桑骂槐，而她身边，钱叔又“恰好”出现，正假意劝说着什么，眼神却同样不善地瞥向林家方向。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向阳的心猛地一沉。
王翠花的愚蠢和贪婪不足为惧。
但钱叔……他这个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恰好”出现、言语看似无心却总能戳中要害的邻居，在这次粮价风波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看向王翠花那怨毒的眼神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算计？
自己这次反向操作虽然隐秘，但突然多出来的粗粮和隐约宽裕一点的气氛，能瞒过这个看似油滑、实则可能心机深沉的邻居吗？
蓝墨水的疑云尚未散去，新的危机似乎已悄然萌芽。
【能量：0.48\/10】的光芒微弱闪烁着，仿佛在提醒他，暂时的成功背后，隐藏的危机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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