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半藏静立着。
仿佛刚才摧毁防线草菅人命的并非他手。
战场上的哀嚎与能量余波似乎都无法沾染他半分。
他转向伽菜子。
那金属面具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伽菜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面对服部半藏。
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过来。”
话音落下。
伽菜子浑身一颤，慢慢的向前挪动。
她甚至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以及服部半藏脚下那片龟裂的地面。
服部半藏不再看她。
转而将目光投向夜色中那座沉默的图书馆。
当他抬起手。
那股熟悉的能量再次开始汇聚时，伽菜子瞳孔骤缩！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不……请……请不要……”
她从牙缝里挤出哀求：
“那里……是图书馆……可能……可能还有人……”
服部半藏汇聚能量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或者听到了，但完全不屑一顾。
他淡淡的说道：
“与大业相比，凡人皆是蝼蚁，一场天灾，一次人祸，死的人又何止几百。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这个时间，待在了这个地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毁灭的能量已然奔涌而出！
“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伽菜子耳膜刺痛，她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
即使闭着眼。
她也能感受到那光芒的闪耀和建筑的崩塌。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
眼前只剩下冒着浓烟和火光的断壁残垣。
图书馆的瞬间被夷为平地。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杂着涌入鼻腔。
伽菜子泪如雨下。
从小到大。
除了哭泣以外。
她什么也做不了。
图书馆的废墟之上，烟尘尚未完全落定。
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块杂乱地堆积着，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而在废墟的中心。
服部半藏将伽菜子强制按坐在地。
夜风吹过。
卷起焦土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腐味道。
“你应该……知道这里的前身吧。”
服部半藏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响起。
伽菜子恐惧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
历史，因果。
像一个巨大的环线。
将她牢牢笼罩在其中。
服部半藏站在她面前，金属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光。
他俯视着伽菜子，缓缓开口道：
“感到困惑吗？山上由纪，或者，我是否应该提前尊称您一声，伊邪那美命。”
听到这句话。
伽菜子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伊邪……那美？不……我不明白……我只是山上由纪，我……”
“你当然不明白。”
服部半藏打断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尊敬：
“即使轮回蒙蔽了您的神性。但您仍旧是统御我岛国黄泉津比良坂，掌管生死轮回的至高神明。”
伽菜子瞳孔骤缩，大脑一片混乱。
神明？轮回？
这太过荒谬，远远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细若游丝。
“这并非虚言。”
服部半藏微微抬手，指向周围的废墟：
“您感受不到吗？这片土地之下，沉睡着无数帝国武士不屈的魂灵！”
“他们因战败而怨念不散，无法回归故土，亦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异国的地底哀嚎。这一切！！！！”
“皆是因为您的离去！！！”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扭曲的虔诚：
“黄泉无主，亡魂便不得归处！帝国本土，已然倾颓……”
“唯有您的回归，才能重定生死秩序，引领我大和民族的英灵重归安宁！”
“而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也将因您的苏醒，再次向我等敞开大门！”
“这才是帝国真正的伟业，而不是那些肤浅的间谍游戏！”
伽菜子浑身剧震。
她茫然的抬头看向服部半藏。
自己……
是一个……祭品？
一个容器？
“不……不可能……”
她摇着头，泪水再次涌出：“我是人……我有父亲，有母亲，有姐姐……我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山上由纪！”
“冥顽不灵！”
服部半藏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不耐烦：
“认清楚你的身份！山上由纪！你乃是伊邪那美的转世之身！凡人的记忆与情感，不过是轮回的尘埃。待仪式完成，神性苏醒，这些无用的牵绊自然会被一扫而空。”
他向前一步，强大的威压让伽菜子几乎窒息：
“现在，你该静心凝神，感受你灵魂深处的呼唤，感受这片土地上与你同源灵魂的哀鸣！”
“以你伊邪那美轮回之身为引，以这数千帝国军魂为柴！”
“点燃神火，重归神位！”
服部半藏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伽菜子身上：
“开始吧。你那些世俗的凡人情感只是万千轮回之中的一缕尘埃，感受你真正的力量吧，伊邪那美命……”
“我将为您吟唱……”
伽菜子瘫坐回去，心如死灰。
她看着服部半藏那漠然的身影，又仿佛能透过废墟，听到那些幸存者痛苦的喘息。
一边是令人恐惧的神明身份和所谓的帝国伟业。
一边是眼前鲜活的正在受苦的生命。
她闭上眼睛。
试图按照服部半藏的话去做。
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父亲山上彻也决绝离去的背影，是母亲意外身亡的噩耗，是姐姐雪乃温柔却担忧的笑容，是乔明星阳光下灿烂的笑脸，是柳柒挡在她身前染血的身影，是严家俊搞怪的吐槽，是黄三（黄小舒）看似天真实则关切的眼神……
这些记忆，这些情感，如此真实，如此沉重。
它们怎么可能是尘埃？
“我……我做不到……”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些灵魂……他们是侵略者！他们曾在这片土地上犯下罪行！我的祖父……他正是因为认识到错误才……我不能……我不能帮他们……”
服部半藏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侵略？！！因为你的离去！帝国本土才不适宜生存！”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民族的生存与繁荣！你的祖父山上石桥，他才是背叛者，是帝国的耻辱！身为至高神明的你怎么能沾染这等不忠的思想！”
“错了就是错了！！！”
伽菜子发出此生最大的声音将其反驳！
她泪眼婆娑的脸上第一次表露出如此坚决。
“为了自己的幸福从而剥夺他人的幸福！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些受难者的泪水和鲜血，你们看不到吗？！”
服部半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伽菜子：“什……什么？你……你可是我岛国的神明啊……”
“我不是什么神明！”
伽菜子站起身将其打断。
废墟之中。
这个一直以来怯懦的女孩。
仿佛是对着天地，对着世界宣告道：
“我是山上由纪！山上也之女，山上石桥之孙！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我才不是什么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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