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病榻前,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化不开的哀戚。苏承光守在床边,握着妻子冰凉的手,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苏府上下,人人屏息凝神,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沉痛,也怕触动自己心中那根为远方亲人紧绷的弦。
苏浅浅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片冷冽的肃然。她没有回自己的锦绣阁,而是径直走向了府邸最深处的“暗影苑”。
经过血刃数月近乎残酷的打磨,如今的暗影苑早已褪去了最初的混乱与桀骜。院落里静悄悄的,但一种凝练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见到苏浅浅到来,正在监督手下进行潜伏与反潜伏训练的血刃,身形一动,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微微颔首:“小姐。”
“我需要一个人,去南境。”苏浅浅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暗中保护我大哥苏新,直至他安全进入军营。南境情况复杂,苗疆手段诡异,此人需精于追踪、隐匿、丛林生存,且足够机警,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血刃那双几乎从不泄露情绪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脑海中迅速筛选着合适的人选。不过瞬息,他便给出了答案:“苏影或苏踪。他们擅长此道。苏影更精于潜行一击,苏踪更长于追踪与野外生存。”
“让苏踪去。”苏浅浅立刻做出决定,“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我大哥平安入营。但同样,非生死关头,不得暴露。准备好南境可能用到的解毒、避瘴药物,以及足够的盘缠。让他即刻出发,务必追上我大哥。”
“是。”血刃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转身便去安排。
看着血刃离去的背影,苏浅浅心中稍安。有暗影苑的人暗中跟随,总比让苏新独自一人在那陌生而危险的土地上闯荡要好。这已是她在当前情况下,能为那个沉稳却执拗的大哥,所做的最大努力了。
处理完这最紧急的一件事,苏浅浅深吸一口气,转向了府学的方向。还未走近,便听到了一阵与往日不同的读书声。
那声音来自苏云和苏舟。不再是往日带着些许少年清朗、偶尔还会互相考校辩论的语调,而是变成了一种低沉、专注、甚至带着一股狠劲的诵读。声音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下去,化作自身的力量。
苏浅浅放轻脚步,走到窗边。
只见书房内,苏云和苏舟各自伏案,面前堆满了书籍。苏云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动,口中念念有词,是在背诵艰深的经义策论。而年纪最小的苏舟,腰杆挺得笔直,小手紧紧握着毛笔,在一张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算术题目,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们的眼神,与以往截然不同。少了些许属于读书人的清高与闲适,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和一股不甘人后的锐气。
二哥三哥去了西北,刀光剑影。四哥游历四方,悬壶济世。如今,连一向最是沉稳、被寄予科举厚望的大哥,也弃笔从戎,远赴南境。
偌大的苏家,留在父母身边的男丁,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这种认知,如同沉重的鞭子,抽打在他们尚且稚嫩的心上。他们不能再只是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他们必须更快地成长,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在科举这条路上闯出名堂!唯有如此,才能让远方的兄长们少一份牵挂,才能为这个屡经离别的家族,再撑起一片天空。
苏云搁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眼看向窗外,正好对上苏浅浅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坚定,也有一丝属于少年被迫的无奈。
苏浅浅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进去打扰,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理解。
她转身离开,心中酸涩与欣慰交织。家族的磨难,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催生着弟弟们的成长。他们或许失去了些许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但却提前拥有了担当的肩膀。
回到前院,她召来苏藤和几位管事,平静地吩咐:“大夫人需要静养,酒楼的一应事务,暂时全部由三夫人决断,遇有难处,可来回我。衣坊那边,二夫人也多费心,若需协助府内中馈,可让知秋从旁帮衬。各处的产业,务必维持稳定,账目更要清晰。”
她的指令条理分明,将李氏病倒后可能产生的混乱降至最低。众人领命而去,各司其职。
苏浅浅独自站在廊下,秋日的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带着凉意。
大哥去了南境,四哥远游,二哥三哥在西北……苏家的男儿,仿佛一夜之间都长大了,选择了各自艰难却坚定的道路。
而留在后方的她,能做的,就是稳住这个家,让它变得更强大,成为他们无论身在何方,都能安心依靠的堡垒。
她抬头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大哥,一定要平安……”
她又望向书房的方向,那里,两个少年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奋力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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