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抬眸,对上他坦诚求问的目光,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淡而莫测的笑意,轻晃着手中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漾出诱人的光泽:
“或许,只是我今日运气不错?”
她话音轻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方才那场豪赌与犀利言辞都只是随性而为。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抹原本浅淡的笑意在她唇边无声地加深、绽开。
那一笑,宛如冰封的湖面骤然被春风拂过,漾开层层清波;又似静谧的深夜悄然绽放的优昙,散发着幽微而夺目的光华。她清丽的眉眼弯起柔和的弧度,眼中仿佛落入了窗外秦淮河的粼粼波光,璀璨生辉,带着一丝狡黠,一丝洞察,一丝睥睨,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慵懒。这笑容瞬间驱散了她眉宇间残留的淡淡倦意,整个人鲜活明亮得不可思议,仿佛周遭的光线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笑,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与举重若轻的从容,不偏不倚,深深地、清晰地印入了对面男子的眼中。
男子明显怔住了。
他并非没有见过美人,以他的身份气度,环肥燕瘦,各国姝丽,不知见过凡几。但从未有一人,能如眼前女子这般,一笑之间,仿佛能颠倒众生,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与智慧。那不仅仅是对皮囊的欣赏,更是一种对独特灵魂的瞬间捕捉与震撼。
他眼中原本纯粹的欣赏与探究,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沉淀下去,化作了一种更深邃、更专注的凝视,仿佛想要将这一刻的影像,牢牢镌刻在心版之上。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周遭的一切声音,雕楼小筑的细微嘈杂,秦淮河上的桨声灯影,似乎都在这一笑面前黯然失色,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凝滞。
直到苏浅浅自然地移开目光,垂眸看向杯中摇曳的秋露白,那令人窒息的美景才仿佛告一段落,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男子倏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但他并未感到尴尬,反而在心中哑然失笑。他收敛心神,目光却依旧忍不住流连在苏浅浅低垂的侧脸上,那份惊艳的余波仍在心中荡漾。
“郡主的‘运气’,确实非同凡响。”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能得见郡主这般风采,是在下今日的运气。”
他这话说得真诚,不再仅仅局限于赌局,而是囊括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全部。
苏浅浅闻言,只是端起酒杯,浅浅啜饮了一口那清冽的秋露白,并未回应这句隐含赞叹的话语。她举止优雅,神态自若,仿佛完全不曾察觉自己方才那一笑带来的影响,也对他人的赞美习以为常。
男子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深知过犹不及。他极有风度地再次微微颔首:“美酒需静品,是在下打扰郡主雅兴了。告辞。”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仍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那道天青色的窈窕身影,心中某个角落,已然印下了那倾城一笑的痕迹,以及“苏浅浅”这个名字。
苏浅浅直到他离开,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目光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思量。此人气度非凡,观察入微,绝非池中之物。他出现在万国朝会期间的京城,是巧合,还是……?
她摇了摇头,将杯中剩余的秋露白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入喉,带来一丝清醒。
京城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北离公主,神秘男子……看来这场万国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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