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弥的音律并未因攻击被阻而停歇,反而陡然拔高,如同潮水般将你吞没。
你周身的元力场被那异常的音波剧烈干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空间仿佛在他癫狂的吟唱中折叠、塌陷,脚下的坚实感骤然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抗拒、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恐怖吸力——
天旋地转。
所有的光线和声音被拉长、扭曲成怪诞的线条,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你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抛入了一条没有尽头、湍急汹涌的暗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伴随着沉重的撞击感,你砸落在坚硬的平面上,震荡感贯穿四肢百骸。
你迅速撑起身,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如电扫过这片诡异的空间。
没有天空大地,唯有无边无际、流淌着光晕的奇异壁垒。
这里是石板内部。
你视线猛地定格在远处——
一个身影背对着你,半跪于地。
他正专注于研究地面流淌的幽光脉络。那一头略显凌乱的绿色短发,让你心脏猛地一跳,瞬间认出了他。
维德。
几乎在你目光落定的瞬间,他研究地面的动作骤然停顿,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嗅到了风中一丝异样。
他没有立刻转身,但那背影瞬间绷紧,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你缓缓站直,元力悄然流转,戒备已提升至极致。
终于,他转过了头。
你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轮廓锋利如刻。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是黄昏森林深处幽潭的颜色,黄绿色的眼瞳在周遭幽紫光晕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奇异而锐利的光泽。
此刻,那双总是淬着冰碴与不耐的黄绿色眼瞳,在清晰映出你身影的刹那,难以置信地骤然收缩了一下。
仿佛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幻影。
他脸上那惯有的、近乎桀骜的冷厉神情瞬间凝固,被一种毫无掩饰的惊愕所取代。
那惊愕之下,似乎还有某种更深的,更陌生的情绪,被猛地触动了开关——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那是什么,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屏住了呼吸。
游戏内那次短暂的交锋,你的样子他似乎……一直记在心底,毕竟,在元力压制下还能不留痕迹的给自己的枪做手脚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他记得……
这一切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狠狠撬开。
安特跟在他脚边、原本好奇探出脑袋的安特,也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看你,又猛地抬头看向突然沉默、气场古怪的维德,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在这绝不该相遇的‘囚笼’里,你们狭路相逢。
他喉结似乎轻微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那低沉的声音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砂砾感,像是在强行压下那瞬间翻涌的混乱心绪,但冰冷的质问外壳依旧坚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愕和强行压下的波动,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
你扯了下嘴角,语气轻巧,仿佛只是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街角遇到了‘熟人’:“碰巧喽……”
‘喽’字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这片死寂空间的顶部突然像脆弱的玻璃般剧烈扭曲、碎裂!
无数尖锐的音符碎片裹挟着癫狂的笑声倾泻而下——
“?~找到你们啦~不听话的小老鼠们~?”
京弥的身影随着扭曲的音浪倒灌而入,悬浮半空,手中古怪乐器发出刺目光芒,一道肉眼可见的,足以扭曲空间的巨大音波如同重锤,朝着你们狠狠砸落!
千钧一发之际,你反应快得惊人。猛地侧身,右腿灌注元力,横扫在维德小腿侧面,力道不轻。
“快躲开!”
同时,你左手凌空一抓,一股柔和的电磁元力如同无形的手,猛地将吓呆了的安特向后扯离了数米!
维德被你那突如其来的一脚扫得重心一偏,他几乎是借着你的力道顺势向侧后方迅猛翻滚!
轰——!!!
你们两人一‘虫’刚才所在的位置被那恐怖的音波彻底吞噬,湮灭。
地面被撕开一道裂口,逸散的能量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冲击波裹挟着碎屑四散飞溅。
维德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向你。
那眼神里之前的惊愕已被冷肃取代,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东西——是对你精准判断和果断出手的重新评估,或许还有一丝被‘帮’了的复杂情绪,尽管方式如此粗暴直接。
安特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拍着小胸口:“吓、吓死我了……”
上方,京弥疯狂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扭曲的愉悦:“?~反应不错嘛~但游戏才刚刚开始哦~?”
新的音律开始凝聚,更加危险的气息笼罩下来。
你与维德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瞬,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冷静与戒备。
此刻,无关过往,你们是困于同一险境的临时同盟。
“啧。”你咂了下舌,元力再次于掌心凝聚,目光锁定了空中那个癫狂的‘噪音制造者’。
安特抱着头,复眼里满是痛苦:“好难听!脑子要炸了!”
维德脸色发白,音波干扰了他的精准操作,“吵死了……真麻烦。”
你蹙紧眉头,强忍着那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刺耳歌声。“你不是有那什么‘移动武器库’吗?”你看向维德。
“需要时间启动。”
“那好办,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安特留下来掩护你。”
话音未落,你已率先行动。身形不退反进,化作一道曲折的雷光,主动迎向那汹涌的音波浪潮!
刺目的电光炸开,瞬间制造出巨大的光爆和磁扰!
轰——!
强光与电磁脉冲短暂地扭曲了音波的传递,如同在浑浊的洪流中投入一颗巨石,虽然无法阻断,却成功制造了一瞬间的混乱和空隙。
“就是现在!”你喝道。
维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厉,趁此间隙,“移动军火库。”数个微型炮台瞬间弹出,锁定京弥,喷射出炽热的攻击。
京弥似乎没料到你们的反击如此迅速有效,尤其是你那一下精准的雷光干扰,让他接下来的一个高音险些破功。
他身形飘忽地躲开维德的炮火,脸上的癫狂笑容更盛:“哦~不错的挣扎!这才配得上成为我终末之歌的序章~”
战斗瞬间变得激烈而混乱。
京弥手中的话筒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骤然黯淡下去。他本人也如遭重击,猛地向后跌去,歌声戛然而止。
白光笼罩了他扭曲不甘的身影,迅速将其带走。只留下一枚元力种子。
战斗结束,石板内一片狼藉,只剩下能量残余的滋滋声和几人粗重的喘息。
“总算……”安特瘫坐在地上,触角都耷拉下来。
维德收起武器,脸色依旧冷硬,他快步走到京弥消失的地方,弯腰捡起那块掉落在地,刻满纹路的石板。
而你的手几乎同时按在了石板的另一端。
“这石板,我有用。”维德的声音不容置疑。
“真不巧,”你指尖微微用力,没有丝毫退让,“我也有用。”
空气瞬间紧绷,两人之间无形的角力让旁边的安特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你深吸一口气,打破了僵局:“研究所给你的任务?”
维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只知道这个,”你迎着他的目光,“你,跟在嘉德罗斯身边的雷德,还有那个奈特洛斯……研究所的‘改造人’,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维德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否认了:“不是。不是研究所的任务。”
你挑眉:“?”
“……我想离开大赛。”维德的语气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厌倦,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个石板的能力很特殊,它或许能……”
“维德!”安特惊呼,似乎想阻止他说下去。
“没事,安特。”维德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某种决绝,“这个大赛我已经受够了……整个凹凸大赛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力与愤懑。
你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沉默了片刻。
“……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石板归我,而我,有办法帮你们离开。”
维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
“我要‘拯救世界’,必须要到它的理由。”你半开玩笑地说着,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当时在游戏内的元力抑制的情况下……能对你的枪,做手脚~?”你微微挑眉,“我既然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被察觉,也当然有能力把你送出去……”
“你大可不信我,”你摊手,“然后我们为了这块石板在这里厮杀一场,打的两败俱伤,最后让别人捡了便宜。而且,这石板到底能不能帮你离开大赛,还是个未知数。”你顿了顿,指尖夹着一张卡片晃了晃,那是赞德给的权限卡,“但这个,权限卡,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帮我一些忙,这张卡,也不是不能送给你们。”
安特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吗!”
维德紧紧盯着你手中的卡,又看向你的眼睛瞳孔里挣扎着评估、算计,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
“……我受够这个鬼地方了。”他声音沙哑,几乎是自言自语,然后才猛地看向你,“……我同意。但你最好别骗我。”他偏过头,生硬地补充道,“……刚才,谢了。”
你微微颔首,刚想说话——
轰隆隆!
整个通道,不,是整个副本空间,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又、又怎么了?!”安特惊慌地抓住维德的裤腿。
空间的震颤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于规则本身,仿佛整个系统底层都在波动。
墙壁和地面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色彩剥离,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是大赛系统的高级权限干预……”你脸色凝重,“啧,来得真快。”
周围的扭曲加剧,唯一的出口变得极不稳定,光芒闪烁明灭。
“……想离开就不能让大赛方注意到你。”
你不再犹豫,瞬间夺过维德手中的石板,元力催动下,一股吸力产生,直接将反应不及的维德和安特摄入石板内部。
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同一瞬间,前方剧烈波动的空间中心,一道纯白而冰冷的光柱毫无征兆地落下!
光柱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浮现。
白发一丝不苟,萤绿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过狼藉的现场,最后定格在你身上。
他手中握双枪,周身散发着与这混乱副本格格不入的气息。
Z天使——紫堂真。
他的出现,让原本狂暴的空间波动奇异地被压制在一个相对的平衡点上。
“检测到异常高能量反应。”紫堂真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目光掠过你手中的石板,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反而先看向你:“又是你?”
你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感知力正在细致地扫描你的状态,似乎在严格核对某种数据。
“路过,被卷入了。”
你言简意赅,同时暗中戒备。
紫堂真眸中的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在你身上检测到警报所指的特定“诅咒污染”迹象。
“……根据指令,需清除此区域异常能量残留,稳定副本结构。”
他语气依旧平稳公事公办。
“鉴于未在你处检测到污染,跟随我行动。离开此地后,需接受进一步询问登记。”
他的话语带着程序般的逻辑,几乎没有给你留下拒绝的余地。
“我拒绝。”
“驳回。你的个人意愿不在考量范围内。”
“……我还有必须要去处理的事。”
“所有事务的优先级均低于凹凸大赛。你口中的‘要事’不予采纳。”
“……”
“跟上。”紫堂真似乎下意识想称呼什么,却顿了一下,最终选择略过那冗长且显然并非真名的代号,用他那一贯平稳无波的声线直接道:“布莱尔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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