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沉眠河畔的空气仿佛都因人口的持续涌入而变得灼热。晨曦领,这片曾经偏安一隅的开拓地,如今已成为北境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凯尔男爵的旗帜——黑底之上,象征武力的剑与象征开拓的犁交叉而立,周围环绕着寓意坚韧与希望的荆棘花环——不仅在晨曦镇的墙头猎猎作响,也开始出现在新设立的哨站和繁忙的工地上。这面旗帜是一个宣言,向所有在战火与苦难中挣扎的灵魂宣告:这里有一片遵循不同规则的土地。
凯尔深知,帝国授予的“收容与整合无主人口”的权利,是他此行获得的最宝贵的战利品之一,甚至比那五千金币和男爵头衔更为重要。返回领地后的第一要务,便是将这项权利落到实处。公告被精心撰写,强调了《基本法》的核心——“不看出身,唯贡献是举”,并抄写多份,由识字的文书记官在领地各处人群聚集之地反复宣读,确保即便是最晚到来的流浪者也能理解这片土地的规则。
最初的回响是微弱且带试探的,几个在冬季清剿和春季战争中失去部落庇护灰精灵家庭,在一个露水沉重的清晨,出现在了晨曦镇的警戒范围之外。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混杂着恐惧、麻木以及一丝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负责边境巡逻的士兵按照新规,没有驱赶,而是迅速上报。
凯尔亲自下令,按照领地的流民收容条例,对这些新来者进行隔离观察,并提供干净的食物和饮水。负责问询的官员并非粗暴地盘查,而是耐心了解他们的技能、过往以及愿意从事的劳动。当这几个灰精灵家庭被确认无害,并分配到河湾村的农田,负责他们擅长的精细作物照料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当第一个月的劳作结束,他们凭借“贡献点”换到了属于自己的布匹和一小罐蜂蜜时,那麻木的眼神终于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缓慢却坚定地扩散开去。越来越多的零散个体和小群体开始向晨曦领汇聚,主要是失去部落的灰精灵和绿兽人。他们带来了荒野求生的技能,也带来了对稳定生活的渴望。
然而,凯尔的野心不止于此。零星的投靠无法满足领地飞速发展的胃口。他需要更稳定、更具规模的人口来源。他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罗兰德大陆,那片孕育了他,却也充满了压迫与不平等的故土。
这一天,他将皮特召至领主议事厅。年轻的民政主管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和洗礼,眉宇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
“皮特,你在晨曦镇的工作卓有成效,为领地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很庆幸当初对你发出了邀请。”凯尔开门见山,“但现在,我有一个更艰巨,也更能影响领地未来的任务交给你。”
他示意皮特来到地图前,指向罗兰德大陆的几个区域。“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不仅仅是数量,更是质量。失地的农民,渴望机遇的工匠,对现状不满、寻求新生的退役老兵,还有那些有技能却受排挤的手工业者,无论种族,他们是领地未来的基石。”
凯尔命皮特暂时卸任北溪镇民政主管一职,组建一支精干的小队,成员不仅要能言善辩,更要熟悉罗兰德各地的情况,并携带一笔足以运作的启动资金。
“你的任务,不是漫无目的地撒网。”凯尔的手指划过地图,“要去乡村,那里有最多失去土地、渴望重新开始的农民;要去工匠行会和城镇集市,那里有身怀技艺却苦于竞争或盘剥的匠人;要去酒馆和退役士兵聚集地,寻找那些血仍未冷、渴望再次证明价值的老兵;甚至,可以去接触那些本小利薄、难有作为的小商人。告诉他们,阿尔法的北境有大片未被开垦的沃土,有各种的工作机会,有一套名为‘贡献点’的公平制度!我们要的,是能在这里扎根、肯与我们一同建设家园的人!”
皮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光芒与强烈的使命感。他深知,这并非简单的招揽,而是为晨曦领的未来遴选“种子”。“我明白,大人!我会筛选出最适合我们土地的人。”
就在皮特筹备他的罗兰德之行时,另一条更为隐秘、风险也更高的线路,在凯尔的授意下开始运作。这条线路的负责人是卡门,而协助他的是若风及整个第五侦察小队。
卡门利用他对地形和兽道的熟悉,结合帝国内各开拓领地巡逻规律,精心规划出一条避开主要道路、关卡,尽可能利用山林、河谷作为掩护的秘密通道。这条通道并非实体道路,而是一条由特定标记、安全屋(临时隐蔽点)和接应流程构成的“无形之路”。
信息则如同涓涓细流,通过极其谨慎的方式,渗透到帝国其他开拓领的阴影角落。目标明确:那些在皮鞭、镣铐和歧视下煎熬的异族奴隶,主要是性情悍勇、常被用作苦力的绿兽人,以及少数心灵手巧却同样命运悲惨的灰精灵。传递的信息简单而直接:向北,抵达沉眠河,来到晨曦领。只要遵守法律,你们将不再是奴隶,而是可以通过劳动赢得自由与尊严的领民。
这项工作犹如刀尖跳舞。每一次接触,每一次接应,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然而,回报同样惊人。当一两个、三五成群的逃亡者,在晨曦战士于约定地点悄然出现,引导他们穿过最后一段危险区域,惶恐不安却又充满极致渴望地踏入这片传说之地时,当他们看到与自己同族领地战士时,那种心灵的震撼与归属感的萌芽,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
凯尔凭借男爵身份和帝国授予的“收容权”,以强硬的姿态,顶住了偶尔来自其他领主关于“逃奴”的质询和索要。他援引帝国律法中关于开拓领主在边境地区有权安置流民以实边陲的条款,将这些投奔者一概纳入庇护之下,赋予他们合法的领民身份。这不仅充实了人口,更是在不断强化晨曦领“异族可共存”的独特标签。
此外,领地也不再拒斥那些形单影只的流浪者——熟悉荒野的人类探险家、被某些领地通缉(需经过严格审查,确保非罪大恶极之徒)、以及独立的猎户和采药人。只要他们愿意放下过去的包袱,遵守《基本法》,就能在这里找到一处遮风避雨的角落和施展所长的空间。这些人往往拥有独特的技能和对荒野的深刻认知,是领地宝贵的财富。
人口,如同无数条溪流汇入沉眠河,开始持续而稳定地增长。晨曦镇和河湾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拥挤、喧闹,充满了各种口音和陌生的面孔。新建的窝棚不断向外延伸,工坊里叮当声不绝于耳,田地里劳作的身影也密集了许多。一种蓬勃的,略带混乱的活力,在领地内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建设新的、更大规模的定居点,已经从纸面上的规划,变成了迫在眉睫、必须立刻付诸行动的现实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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