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带着血腥味。
脱欢的决定，就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瓦剌掀起了滔天巨浪。没有人质疑太师的决定，当那十门佛郎机炮的恐怖威力传遍各个部落后，所有的质疑都变成了狂热的渴望。
瓦剌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崇拜强者，更崇拜能让他们变得更强的武器。
仅仅五天之后，一支由三千名瓦剌精锐骑兵组成的队伍，便集结完毕。他们没有去挑战强大的察哈尔部，而是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向了西南方向的鞑靼右翼三万户。
他们的目标明确——青盐湖。
朱衡并没有跟随瓦剌大军出征，他只是派出了王五，带着一个二十人的“技术指导小组”，名义上是去教瓦剌人如何操作和保养火炮，实际上则是为了亲眼见证战果，并执行下一步计划。
而朱衡自己，则悠闲地待在瓦剌王庭，每天和脱欢太师喝着奶酒，讨论着草原上的英雄故事，仿佛他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脱欢对他越发看不透，这个大明藩王，既有汉人商贾的精明，又有读书人的谋略，行事却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狡猾。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和魔鬼做交易又何妨？
……
青盐湖畔，鞑靼人的营地延绵数里。
他们从未想过，瓦剌人会毫无征兆地对他们发动攻击。在他们看来，瓦剌人的目光应该死死盯着东边的林丹汗才对。
当瓦剌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时，鞑靼的哨兵才惊慌失措地敲响了警锣。
“敌袭！是瓦剌人！”
营地里顿时乱作一团。男人们匆忙地寻找自己的战马和弯刀，女人们尖叫着收拢牛羊。
鞑靼部落的首领巴图蒙克冲出大帐，看到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迅速集结了部落的勇士，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然而，他面对的是一场降维打击。
瓦剌骑兵在距离营地还有五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这让巴图蒙克一阵疑惑，这个距离，弓箭根本够不着。
就在他疑惑之际，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在瓦剌阵中缓缓抬起。
王五亲自校正了最后一门炮的射角，对着身旁的瓦剌将领点了点头。
那将领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举起了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开炮！”
地动山摇！
十颗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砸进了鞑靼人仓促组成的阵型中。
爆炸性的场面出现了。被炮弹直接命中的鞑靼骑兵，连人带马被撕成了碎片。炮弹落地后弹跳翻滚，沿途的一切都被撞得筋断骨折。
仅仅一轮齐射，鞑靼人的阵型就被砸出了十个血淋淋的窟窿。
巴图蒙克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妖术？是天神的惩罚吗？
他的勇士们也彻底懵了，胯下的战马惊恐地嘶鸣，甚至有几匹直接掉头就跑。士气，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已崩溃。
“冲锋！冲锋！”巴图蒙克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挽回败局。
然而，第二轮炮弹接踵而至。
这一次，炮弹落在了营地之中。帐篷被轻易撕碎，来不及躲避的老弱妇孺瞬间被吞噬。冲天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鞑靼人彻底溃散了。
瓦剌骑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挥舞着弯刀，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营地。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拥有了火炮的瓦剌人，在面对只有冷兵器的鞑靼部落时，展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王五站在远处的小山坡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自家王爷那神鬼莫测的算计，感到一阵阵的胆寒。
王爷不仅算准了瓦剌人的贪婪，更算准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夕阳将盐湖染成一片血红时，这里已经插上了瓦剌人的旗帜。
脱欢派来的将领找到了王五，满脸堆笑，客气得不像个瓦剌人：“王将军，多亏了你们的神炮！太师说了，这片盐湖，以后就是代王爷的了！”
王五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我们王爷说了，盐湖是瓦剌勇士们打下来的，理应归属太师。我们只要开采权，每年会向太师上缴三成的纯利作为谢礼。”
这话让瓦剌将领更加高兴，觉得这个代王真是个“懂事”的盟友。
就在他们客套的时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从东方缓缓而来。
他们统一穿着灰色的工装，推着独轮车，扛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队伍中间，还有几辆用厚厚帆布蒙着的、不知是什么的巨大车辆。
这正是朱衡派出的“采矿队”。他们掐着时间，在战争一结束，就抵达了这里。
瓦剌人看着这支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队伍，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忌惮。他们虽然是胜利者，但在这支队伍面前，却感觉自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王五上前交接。采矿队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李栓的年轻人，他是朱衡从工匠中提拔起来的，脑子活，懂技术，更重要的是，绝对忠诚。
“王头儿，一切都按计划来了。”李栓压低声音。
“嗯，接下来看你们的了。”王五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交代，安全第一。”
采矿队很快接管了盐湖的防务和生产。他们没有驱赶那些被俘的鞑靼盐工，反而给他们分发了食物和干净的水，并宣布，只要安心工作，不仅管饱，每天还能领到一小块盐作为工钱。
这个条件，比他们之前在巴图蒙克手下干活时好多了。
然而，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这些鞑靼盐工，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占领，亲人被屠杀，如今却要为敌人工作，心中的屈辱和愤怒可想而知。他们表面顺从，暗地里却串联起来，寻找着报复的机会。
机会在三天后的一个深夜来临了。
一名盐工在干活时，故意弄塌了一处盐矿坑道，砸伤了一名护卫。趁着混乱，几名胆大的盐工夺取了护卫的武器，高喊着复仇的口号，煽动了所有的同胞。
一场数千人的暴动，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盐工们挥舞着矿镐、铁铲，像潮水一样冲向采矿队的营地。他们人多势众，悍不畏死，营地外围的防线很快就被冲破。
李栓站在营地中央的高塔上，看着下方疯狂的人群，脸色却异常平静。
他对着传声筒，下达了命令：“启动‘镇远一号’。”
营地深处，一个巨大的帆布被猛地扯下。
一头钢铁巨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那是一辆由蒸汽机驱动的装甲车，车身由厚厚的钢板铆接而成，车顶上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机枪塔，车头前方，还装着一个巨大的V型撞角。
“呜——”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蒸汽机开始运转，黑色的浓烟从烟囱中喷出。巨大的车轮在履带的带动下，开始缓缓转动。
钢铁巨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碾过地面，朝着暴动的人群，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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