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如同坟墓一般的寂静。
大同城楼之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城外那片血腥的土地上。
数百名活生生的,凶悍的鞑靼骑兵,就在他们眼前,于一瞬间,被蒸发了。
李成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身经百战,见过的死人比吃过的盐都多。
他见过最惨烈的攻城战,尸体堆得和城墙一样高。
他也见过最残酷的骑兵对冲,人头和马蹄齐飞。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屠杀。
那不是战斗。
那是神明在清洗凡间的污秽。
“咕咚。”
一个年轻的守军士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发出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旁边的老兵,一个砍下过三个鞑子人头的老行伍,此刻却双腿发软,靠着墙垛,才没有瘫倒在地。
“老天爷……”老兵的声音在颤抖,“这……这是天兵下凡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们看向城下那支依旧保持着射击姿态的“镇北军”,眼神中已经不再是震惊,而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而强大力量的恐惧。
而在城内。
范家大宅里。
“怎么样了?城外怎么样了?”范老爷抓着一个刚刚从外面跑回来的家丁,急切地问道。
那家丁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
“死……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一个士绅没好气地喝道,“是鞑子死了,还是我们的人死了?说清楚!”
“鞑子……鞑子先锋……三千人……”家丁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
“一转眼……就……就没了!”
“什么?!”
整个厅堂,瞬间炸开了锅。
“胡说八道!三千铁骑,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没了?”
“你是不是吓糊涂了?看错了?”
“就是!”范老爷也一脸不信,呵斥道,“三千头猪,抓也要抓半天!三千骑兵,你说没就没了?”
“是真的!老爷!是真的啊!”家丁带着哭腔,跪在地上,“就‘砰’的一下!好大的一片响声!然后……然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鞑子,就全都倒了!血……到处都是血啊!”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厅堂里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难道……是真的?
那个年轻的代王,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手段?
范老爷的心,也开始突突直跳。
他强作镇定,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压压惊,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茶水都洒了出来。
“再……再派人去探!”他厉声道,“去城楼上!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外战场。
王五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排,上前!”
“装填!”
第一营的士兵们,如同精密运作的机器,迅速后撤。
早已等待多时的第二营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步,填补了他们的位置。
他们熟练地从弹药盒中取出纸壳包裹的米尼弹,用牙齿咬开,将火药倒入枪管,再将弹丸塞入,用通条压实。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在二十秒内一气呵成。
这就是三点一线轮换射击战术!
保证火力的持续性,让敌人永远面对上膛的枪口!
而在壕沟的另一边,那些侥幸没有冲在最前面,目睹了这恐怖一幕的鞑靼骑兵,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脑子,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冲在前面的勇士,会突然爆成一团血雾?
那是明军的巫术吗?
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吗?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个鞑靼骑兵发出惊恐的尖叫,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逃去。
他的行为,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恐惧。
“快跑啊!”
“是天罚!快跑!”
剩下的两千多名骑兵,瞬间土崩瓦-解,如同受惊的羊群,掉头就跑,甚至不惜践踏倒在地上的同伴。
巴图浑身是血地站在壕沟边,看着自己溃败的军队,目眦欲裂。
“回来!都给我回来!”
“不准跑!谁跑我砍了谁!”
他疯狂地咆哮着,但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
恐慌,一旦蔓延开来,就再也无法遏制。
“殿下,他们要跑!”城楼上,李成梁急切地喊道。
朱衡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跑?”
“我允许了吗?”
他举起手,轻轻向下一挥。
阵地前沿,王五的指挥刀,再次劈落!
“目标,敌军溃兵!自由射击!”
“砰砰砰砰砰——!”
比刚才更加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整齐划一的齐射,而是错落有致的,持续不断的点名!
镇北军的士兵们,在经过严格的射击训练后,每一个都是神枪手。
他们冷静地瞄准那些正在逃跑的背影,扣动扳机。
每一次枪响,都必然有一个鞑靼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栽落。
三百步!
四百步!
五百步!
在这恐怖的射程之内,逃跑,成了一种奢望。
鞑靼骑兵们绝望地发现,无论他们跑出多远,背后那催命的枪声,都如影随形。
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甚至不是一场屠杀。
这是一场……狩猎。
一场镇北军对鞑靼骑兵的,单方面的狩猎!
城楼上的大同守军,已经麻木了。
他们看着那些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鞑靼骑兵,像兔子一样被一个个射杀,心中五味杂陈。
有痛快,有解气,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震撼。
战争……原来可以这么打?
巴图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完了。
三千精锐先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葬送在了这里。
他没有脸回去见叔叔博尔哈。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举起弯刀,不是冲向镇北军,而是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腔热血,喷洒在冰冷的土地上。
当最后一个逃跑的鞑靼骑兵,在六百步外被一枪撂倒后,枪声,终于渐渐平息。
整个战场,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是这一次,地上铺满了尸体。
三千铁骑,全军覆没。
无一生还。
朱衡缓缓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身边的周山说道:“派人去打扫战场。”
“所有战马,收拢起来。所有鞑子的首级,都给我砍下来。”
“我要用这三千颗头颅,在城门外,先堆一个京观的底座。”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城楼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成梁浑身一颤,看向朱衡的眼神,已经只剩下纯粹的敬畏。
狠!
太狠了!
这位殿下,不仅手段通天,心性更是狠辣如斯!
而范家大宅里,当最新的消息传来时,范老爷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三……三千人……全……全没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是的,老爷……”家丁颤抖着回答,“一个……一个都没跑掉……”
“而且……而且代王下令,要把所有鞑子的头都砍下来,在城门外……筑……筑京观!”
筑京观!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范老爷的天灵盖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厅堂。
在场的士绅们,也都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黄口小儿。
那是一个……杀神!
一个敢拿三千鞑子铁骑的头颅来筑京观的绝世狠人!
“我……我们……我们之前还想……还想关城门……”一个士绅哆哆嗦嗦地说道,牙齿都在打架。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昨天真的那么做了,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恐怕,他们的头颅,也会成为那座京观的一部分。
“范……范老爷……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有人带着哭腔问道。
范老爷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怎么办?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
许久,他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地喊道:
“备轿!不!备车!快!把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古玩,全都装上车!”
“我们……我们去给殿下……劳军!”
“现在去投降……还……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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