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裂谷底部这滩绝望的死水。
“引爆地脉!同归于尽!”
这几个字,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美感,狠狠地撞击着在场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绝望之中,这无疑是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与其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狱里,被无形的毒线一点点拖入疯狂与毁灭,不如放手一搏,拉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罪魁祸首,一起陪葬!
一时间,响应之声此起彼伏。
“仙姑说得对!跟他妈拼了!”
“我这条命,早就该交代在这儿了!能拉几个玄云宗的杂碎垫背,值了!”
“对!不能让他们好过!”
愤怒与绝望,转化成了最原始的、同归于尽的勇气。人们开始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玄云宗山门在冲天火光中崩塌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股狂热的情绪即将达到顶点时,一直沉默的林宵,却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这一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的头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这个年轻的、不久前还被视为外来者的铜匠学徒。
“林宵!你什么意思?!”王跛子第一个咆哮起来,他刚刚经历了赵瘸子和王阿公的惨死,正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阻止我们?!”
“我就是这个意思!”林宵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苏晚晴,也盯着每一个人,“引爆地脉,就是正中他们下怀!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们费尽心机,饲养这头痋虫,污染这条地脉,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为了把我们这些知情者,连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我们引爆地脉,自我毁灭,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不需要动手,我们自己就帮他们完成了最后的清理!”
“你……”苏晚晴被林宵这番话震住了,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林宵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说道:“而且,引爆地脉,我们真能拉玄云宗垫背吗?他们高手如云,必然有护山大阵,我们这区区一条被污染的、残破的龙脉之力,又能伤到他们几分?到最后,死的只有我们自己!这是何等憋屈,何等愚蠢的死法!”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束手就擒,等着他们派人来一个个把我们都杀了,然后抹掉魂位?!”王跛子红着眼反问。
“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林宵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最后落在自己胸口,“我有办法!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到几乎要将他从地上掀飞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他怀中传来!
“嗡——!”
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
这一次,是尖锐的、急促的、充满了警示意味的嗡鸣!
林宵怀中,那枚由九叔临终前交给他的、毫不起眼的古旧铜钱,此刻正疯狂地震颤着!一股灼热的热浪透过衣物,直接烫在他的胸口皮肤上,仿佛里面封印着一颗即将爆发的火山!
“林宵,你怎么了?!”苏晚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林宵的异样。王跛子惊道:“是那枚铜钱!它……它在发烫!”
林宵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按住胸口那枚疯狂震颤的铜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震颤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源自铜钱本身,源自它深处沉睡的、某种强大的意志!
是九叔!
是九叔留给他的最后一道守护灵识!
“嗡——嗡——!”
铜钱的嗡鸣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种十万火急的信息。林宵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用意识去“聆听”这道来自九叔的、跨越生死的警示。
那股震颤,渐渐在他脑海中转化成了一种……指引!
一种强烈的、催促他向某个方向移动的感觉!
不是向上,不是指向裂谷上方那象征着毁灭与阴谋的玄云宗营地。
而是向下!
指向这裂谷的最深处!指向那头被他们封印起来的、远古邪物的尸骸!
“它在……指路!”林宵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生路、看到希望的狂喜!
“它在告诉我,不是向上,是向下!下面……下面有生机!有一条我们从未发现过的……生路!”
“什么?!”
“向下?!”
“去那怪物身边?!”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荒谬和恐惧。
“林宵你疯了!那下面是什么地方?!是那头畜生的老巢!下去就是死!”王跛子想也不想就反对。
“对!下面太危险了!我们连那虫子都对付不了!”
“九叔的灵识不会害我。”林宵的语气异常坚定,他站起身,任凭铜钱在怀中疯狂震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我们现在的选择,要么是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要么是相信九叔,去下面寻找那万中无一的生机!两条路,都是死中求活,但后者,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苏晚晴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中那枚依旧在微微震颤的铜钱。她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想到了玄云宗的冷酷无情。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丝可信之人,那便是眼前这个与她萍水相逢,却愿意为她、为全村人搏命的少年。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握住了林宵的手。她的手很冷,但林宵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颤抖之下,是重新燃起的、名为“信任”的火焰。
“我信你。”苏晚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裂谷底部,“大家听林宵的!他想办法,我们……我们听他的安排!”
有了苏晚晴这句话,局势瞬间逆转。那些原本陷入疯狂的村民,像是找到了新的主心骨,混乱的局面渐渐平息下来。他们看着林宵,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希冀。
林宵感受着怀中铜钱越来越强烈的指引,不敢有丝毫耽搁。
“大家听我说!”他大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九叔的灵识告诉我,下面有生路,但肯定也布满了危险!我们必须小心行事!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东息,把体力和精神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们要准备……下去!”
“下去?!”
这个决定,依旧充满了争议,但比起之前必死的结局,无疑更具吸引力。更何况,这是苏晚晴和那位神秘铜匠少年共同做出的决定。
人们开始行动起来,收拾一些简陋的工具和干粮,气氛从同归于尽的悲壮,转变为向死而生的、悲壮的探索。
林宵没有时间耽搁。他拉着苏晚晴,对众人道:“我去前面探路,你们在这里稍等,不要乱动!”
说完,他便深吸一口气,一手紧紧攥住怀中震颤不休的铜钱,另一只手握紧了腰间的柴刀,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头被他们合力斩杀、如今又被一层浓郁黑雾笼罩的远古妖虫尸骸方向,一步步走去。
越是靠近那虫尸,铜钱的震颤就越是剧烈,那股灼热感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烧穿。同时,一股股阴冷、邪恶的气息也从前方弥漫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痋毒味道。
林宵知道,那痋毒的源头,恐怕就和这虫尸有关。王阿公和赵瘸子,恐怕就是在这里,神魂被污染,才走向了自我毁灭。
他强忍着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警惕,终于来到了那巨大的虫尸前。
虫尸静静地趴在那里,覆盖着厚厚的、闪着幽光的甲壳。之前众人合力剖开的地方,那个流淌着绿色脓血的脓包已经干涸结痂。那枚痋引核心,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在虫尸的背上,林宵敏锐地“看”到了一些新的变化。
那些之前被他们忽略的、如同符文般的天然斑纹,在此刻,正随着铜钱的震颤,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绿色的光芒。这些光芒连成一条条诡异的线路,最终汇聚到了虫尸的头部!
“那里……”林宵心中一动。
他绕到虫尸的头部,发现那巨大的、如同镰刀般的口器下方,有一个被腐蚀出来的、通往其体内的狭窄缝隙。之前他们检查时,里面空无一物。但现在,随着铜钱的指引,他能感觉到,缝隙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个空间,一个被某种力量刻意隐藏起来的……夹层!
而铜钱的震颤源头,正是那里!
“晚晴,帮我!”林宵对跟上来的苏晚晴喊道。
苏晚晴会意,立刻上前,双手按在冰冷的甲壳上,口中开始念诵起守魂人一脉的、用于安抚亡魂、探查灵体的古老咒文。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魂,魂归魄……”
随着她的吟唱,一股柔和的白光从她掌心溢出,笼罩在虫尸头部。这道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沟通与探查。它能安抚那些狂暴的、无主的残魂,也能让一些隐藏的灵体结构显形。
果然!
在苏晚晴的咒文声中,虫尸头部甲壳上,那些幽绿色的符文光芒骤然大盛!紧接着,那条狭窄的缝隙,竟开始缓缓地、自动地向内收缩、塌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腐朽、腥臭和浓郁痋毒的气息,从洞口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就是这里!”林宵毫不犹豫,从那洞口纵身跳了下去。
苏晚晴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由某种骨质构成的滑梯快速坠落。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铜钱和苏晚晴掌心的白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不知下落了多久,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咳咳……”林宵剧烈地咳嗽着,这里的空气比上面更加污浊、更加充满了恶意。
他抬起头,借着光芒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竟然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的溶洞!溶洞的穹顶上,生长着无数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而他们坠落的地方,是溶洞中央一个浅浅的水潭。
水潭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小小的祭坛!
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具干瘪的、如同蝉蛹般的尸体!它通体漆黑,被一根根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包裹着,悬挂在祭坛中央。
而在那具蝉蛹尸体的旁边,还有另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玄云宗弟子服饰的、早已化作白骨的尸体!
看到那具白骨,林宵和苏晚晴的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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