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重德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手中的鲁格手枪，稳稳地对准了王锋的眉心。
相距十米。
在这个距离上，王锋可以肯定，在他抬起那支沉重的九七式步枪之前，对方的子弹，会先一步打穿他的脑袋。
他输了。
“黑田大佐。”
王锋没有动，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头，那双鹰眼死死盯住了黑田重德。
“你赢了。”
“是的。”黑田重德微微颔首，如同一个优雅的学者，“我赢了。你很优秀，幽灵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猎物。可惜，你太野了，只懂得用蛮力。”
他缓缓扣动了扳机。
“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是吗？”
王锋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黑田大佐，你难道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味道？”
黑田重德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下意识地吸了一下鼻子。
一股刺鼻的，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汽油和硝烟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很正常。
这是战场的味道。
“不。”
王锋缓缓指向了黑田重德的身后。
“是同类的味道。”
“什么？！”
黑田重德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比刚才王锋给他的威胁，还要恐怖的寒意，从他的背后升腾而起！
同类？！
难道，还有第三个狙击手？！
他再也顾不上王锋！
他猛地回头！
然而。
他的背后，空空如也！
只有那被屠杀殆尽的黑鸦小队的尸体！
“八嘎！”
黑田重德瞬间明白了！
“你诈我！”
他猛地转回头，枪口再次对准了王锋！
但是。
太晚了！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秒钟！
王锋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身体，已经动了！
他不是后退！
他不是翻滚！
他是前进！
他朝着黑田重德那致命的十米距离，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吼——！”
王锋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将那支沉重的九七式，当作了标枪，狠狠地朝着黑田重德的面门投掷了出去！
“纳尼？！”
黑田重德大惊失色！
他做梦也想不到，王锋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野蛮招式！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砰！
他手中的鲁格手枪，也仓皇地开火了！
噗嗤！
子弹打中了王锋的左肩！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遍了王锋的全身！
但是！
王锋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黑田重德躲开步枪的那一刹那！
王锋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死！”
王锋的鹰眼血红！
他拔出了腰间那把沾满了刘富贵血肉的刺刀，狠狠地捅向了黑田重德的心脏！
“太慢了！”
黑田重德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
面对王锋这必杀的一击！
他竟然笑了！
他丢掉了鲁格手枪。
他不退反进！
他的身体如同毒蛇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近了王锋的怀里！
柔道！柳川流！
砰！
黑田重德的手肘，狠狠地撞在了王锋的胸口！
“呃！”
王锋只觉得胸骨都快断了！
他捅出去的刺刀，也偏离了轨道！
紧接着！
黑田重德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抓住了王锋握着刺刀的手腕！
“你的蛮力，对我无效！”
黑田重德狞笑着，猛地一扭！
咔嚓！
王锋的手腕发出了骨裂的声音！
当啷！
刺刀掉在了地上！
“结束了！”
黑田重德一记膝撞，狠狠地顶在了王锋的腹部！
“呕……”
王锋的身体弓成了大虾！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猎熊技巧，在对方那精妙的格斗术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野兽，终究是野兽。”
黑田重德松开了王锋。
他缓缓地从军靴里，拔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格斗匕首。
他欣赏着王锋那痛苦的，狼狈不堪的表情。
“现在。”
“我将亲自为你介错。”
他举起了匕首，对准了王锋的心脏。
……
“不……”
王锋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他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他的左肩在流血。
他的手腕断了。
他的体力耗尽了。
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
王锋猛地抬起头！
他想起了张大山的血洞！
他想起了李二牛的脑浆！
他想起了山鸡的情报！
他想起了红姐那绝望的眼神！
“我不能死！”
“我他妈的不能死！”
“吼——！！！”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野性，彻底爆发了！
就在黑田重德的匕首，刺下的那一瞬间！
王锋动了！
他没有躲！
他竟然用他那只受伤的左肩，主动迎向了那把匕首！
噗嗤！
匕首深深地没入了王锋的肩膀！
“纳尼？！”
黑田重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不要命的打法！
“你……”
“你也给老子去死吧！”
王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魔鬼还狰狞的笑容！
他用肩膀的肌肉，死死地夹住了黑田重德的匕首！
同时！
他那只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抓住了地上那把掉落的刺刀！
“不！”
黑田重德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他想拔出匕首！
但是，王锋的肌肉如同铁钳，夹得他纹丝不动！
他想后退！
但是，王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他！
“同归于尽吧！”
王锋用他那只完好的右手，举起了刺刀！
他对准了黑田重德的心脏！
“不！不要！”
黑田重德绝望地嘶吼着！
噗嗤！
噗嗤！
噗嗤！
王锋一刀！
两刀！
三刀！
他疯了一般，将那把刺刀，狠狠地捅进了黑田重德的胸膛！
“呃……”
黑田重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他那戴着白手套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野兽……”
他艰难地吐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两个字。
噗通。
黑田重德仰天倒下。
他那双始终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和不甘。
“呼……呼……”
王锋松开了手。
他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黑田重德的尸体旁。
他赢了。
用一只废掉的肩膀，换了日军宪兵队指挥官的命！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
“王锋！王锋！”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焦急的呼唤声，将王锋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是红姐！
王锋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
红姐的眼眶通红。
她和已经苏醒的山鸡，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
“快！我们必须马上走！”
“火车上的鬼子，快追上来了！”
王锋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东方。
天快亮了。
……
三人互相搀扶着，在这片荒野上艰难地跋涉着。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天？
还是两天？
王锋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的血快流干了。
“快看！”
突然！
红姐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阵地！是我们的阵地！”
王锋艰难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
在远处那黎明的晨曦中。
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正在飘扬！
“得……得救了……”
王锋的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
“站住！”
“什么人？！”
一声带着浓重口音的呵斥，将王锋再次惊醒。
他发现自己被红姐和山鸡拖到了一处战壕前。
几个穿着灰色军装，满脸疲惫的哨兵，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别……别开枪！”
红姐连忙举起了手。
“我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走了上来。
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如同血人般的不速之客。
“哪个部分的？！”
“我们……我们是红牡丹的人！”
红姐急忙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微缩胶卷！
山鸡也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我们有十万火急的情报！要见你们最高长官！”
“红牡丹？！”
那个老兵在看到胶卷和证件的瞬间！
他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送黑水计划的？！”
“对！对！”
红姐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们成功了！”
然而。
那个老兵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
他的脸上只剩下了绝望。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地嘶吼着：
“晚了……”
“你们的情报……晚了啊！”
“什么？！”
红姐如遭雷击！
轰——隆——隆——！！！
就在这时！
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从他们的身后，那日军的阵地上，猛然响彻了天空！
大地在颤抖！
老兵绝望地指向了那片火海。
“日军……日军的总攻……”
“五分钟前，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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