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凉州城渐渐被夜色笼罩,而河西王府却是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透出高墙,与白日的肃杀比武氛围截然不同。
慕容雪、墨鹰、李青瑶三人稍作休整,便依约来到王府门前。
递上请柬,早有管事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引着他们穿过层层殿宇,向府邸深处走去。
王府内戒备明显比白日更加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巡逻的护卫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皆非庸手。
慕容雪看似随意打量着王府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景致,实则将路径、岗哨位置、可能的暗桩一一记在心中。
她注意到,越往深处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
并非檀香,也非花香,倒像是一种……混合了香料与某种矿物质燃烧后的奇特味道,让她灵觉微感滞涩。
夜宴设在一座名为“聚英殿”的宏伟殿堂内。
殿内早已宾客云集,白天在擂台上表现出色的几位高手,如使“铁掌”的洪镇,以及另外两位武功不俗的江湖客已然在座。
圣火教的赫连霸、吐蕃喇嘛桑吉也在席间,唯独不见那最为神秘的白袍兜帽客。
河西王坐于主位,身旁作陪的除了王府属官,还有几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凉州本地豪绅。
慕容雪三人被引至靠近主位的一席,位置颇为显眼,显然河西王对他们颇为“重视”。
一番寒暄见礼后,大家落座。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貌美的侍女穿梭斟酒,殿内歌舞升平,一派奢华享乐景象。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下,慕容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数道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
河西王谈笑风生,频频举杯,言语间对墨鹰的武功人品赞誉有加,并再次表达了招揽之意。
“墨大侠刀法出众,武艺高强,却甘愿沦为一介江湖散人,未免可惜。
若愿留在本王这河西之地,高官厚禄,本王绝不吝啬。”
墨鹰举杯回敬,应对得体:“王爷厚爱,墨某感激不尽。
然墨某起于草莽,性散且惰,素不喜规矩所缚,尚望王爷海涵。”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未明确拒绝,也给对方留了颜面。
河西王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哦?既是如此,人各有志,本王也就不勉强了。
不知墨大侠此番西行,所为何来?
若有用得着本王之处,但说无妨。
在这河西地界,本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顿时,席间不少目光都聚焦在墨鹰身上。
赫连霸端着酒杯,冷笑不语。
吐蕃喇嘛桑吉则低眉垂目,仿佛入定,但耳朵却微微动了动。
慕容雪心道,来了。
她悄然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墨鹰的手背,示意他谨慎。
墨鹰神色不变,从容答道:“不敢劳烦王爷。
无非闲暇之余,携内子游遍四方,览尽名山大川,如此罢了。
闲散之人,岂敢搅扰王爷清净。”
河西王闻言,拈须笑道:“如此,墨大侠日子倒是过得逍遥快活,不似本王,终年蛰居于王府之内,唉……,本王甚是艳羡。
来,墨大侠,冲你这番洒脱不羁,不为名利所累的侠义风范,本王当再敬你一杯。”
他不再追问,转而与其他人谈笑,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慕容雪却敏锐地察觉到,刚才墨鹰说那番话时,河西王眼角余光似乎极快地扫了一眼赫连霸的方向,而赫连霸嘴角则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她心中冷笑,看来这河西王与圣火教勾结之深,远超想象,只怕对她们三个的底细已是心知肚明。
宴至中段,气氛愈加热络。
河西王似乎兴致很高,又看似随意地将话题引向慕容雪和李青瑶。
“墨夫人气质不凡,静雅端庄,不知是哪里人士?
这位小妹亦是灵秀动人,想必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吧?”
他语气温和,如同长辈闲话家常。
慕容雪早已准备好说辞,闻言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婉约,与白日擂台旁那个冷静洞察的慕容雪判若两人:“回王爷,妾身祖籍江南,家中世代行医,略通岐黄。
因外子志在四方,漂泊江湖,妾身放心不下,故而随行照料。
小妹青瑶年幼,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让王爷见笑了。”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位关心丈夫、略懂医术的寻常妇人,将李青瑶说成是跟随见世面的小妹,合情合理。
“哦?夫人还通医术?难得难得。”
河西王笑道,眼神却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在分辨真伪。
慕容雪低眉顺目,神情自然,毫无破绽。
李青瑶也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略显腼腆地低着头,小口吃着菜肴,一副不谙世事、怯生生的模样。
河西王又问了些江南风物、医术药理方面的闲话,慕容雪皆对答如流,言辞恳切,细节丰富,令人难疑有他。
她甚至主动提及几种凉州地界特有的药材,说得头头是道,更显其“医者”身份的真实性。
一番交谈下来,河西王眼中的审视之色渐渐淡去,似乎相信了他们是恰巧路过此地的江湖散人及其家眷。
然而,慕容雪的心却并未放松。
她那超乎常人的灵觉,始终能捕捉到从王府更深处隐隐传来的、一种极其微弱却富有规律的波动。
这波动时断时续,夹杂在歌舞乐声和宴饮嘈杂中,若非她灵觉敏锐,绝难察觉。
这波动,与月影曾经描述过的、与邪教仪式相关的能量共鸣极为相似!
而且,偶尔,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缥缈、如同梵唱又似魔咒的诵经声,顺着夜风隐隐约约传来,听得并不真切,却让她心生警兆。
必须想办法探查一下!
慕容雪心念电转,生出一计。
她先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继而脸色微微泛白,露出一丝不适的神情,低声对身旁的墨鹰道:“夫君,妾身可能多饮了几杯,有些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墨鹰立刻会意,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对河西王拱手道:“王爷,内人不胜酒力,略感不适,想至殿外廊下稍歇片刻,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河西王见状,大方地一摆手:“无妨无妨。
夫人身体要紧。
来人,引墨夫人去花园透透气,小心伺候。”
一名侍女应声上前。
慕容雪起身,对河西王和席间众人歉然一笑,在李青瑶略显担忧的目光中,随着侍女款步走出聚英殿。
殿外夜风清凉,稍稍吹散了殿内的奢靡之气。
慕容雪假意随着侍女在廊下走了几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指着不远处一座假山旁的石凳道:“有劳姑娘,我在此处坐坐便好,你不必在此等候,自去忙吧。”
那侍女犹豫了一下,见慕容雪态度坚决,且此处仍在王府内苑视线可及之处,便躬身道:“夫人若有吩咐,尽管唤人。
奴婢稍后再来伺候。”
说罢,便退回了殿外候命。
支开侍女,慕容雪立刻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影子。
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和诵经声,似乎是从王府更深处、一座依山而建的独立殿宇方向传来。
她借着廊柱和花木的阴影,施展绝顶轻功,悄无声息地向那个方向潜去。
越靠近那座殿宇,空气中的异样气息越发明显,那能量波动也清晰了不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与阴寒交织的诡异感。
殿宇周围守卫异常森严,明哨暗卡遍布,而且慕容雪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守卫的站位似乎暗合某种阵法,若非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极易触发警报。
她屏息凝神,凭借顾清源笔记中所学以及自身超卓的灵觉,如同灵猫般在阴影中穿梭,时而俯身,时而腾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处处巡逻路线和隐蔽的机关触发点。
有两次,她几乎与巡逻队擦肩而过,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与赫连霸同源的灼热内力气息,那是圣火教徒!
终于,她潜行至那座独立殿宇附近的一座假山之后。
殿宇大门紧闭,窗户也被厚厚的帘幕遮挡,看不清内部情形。
但那股能量波动正是从此殿宇地下传出!
她仔细观察地面,发现殿宇侧后方有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地面石板的缝隙似乎有经常移动的痕迹,且周围气息流动有异。
“必有密道入口!”
慕容雪心中断定。
然而,那入口附近,竟站着两名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红袍教徒,如同傀儡般一动不动,但其身上散发的气息却不容小觑。
硬闯绝无可能。
就在她苦思如何潜入之时,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慕容雪心中一惊,身形瞬间缩入假山最隐蔽的缝隙中,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只见一名王府管事打扮的中年人,手持一盏灯笼,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那疑似密道入口处,对那两名红袍教徒低语了几句。
那两名教徒眼中红光一闪,僵硬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伸手在墙壁某处按了一下。
“扎扎”一声轻响,一块地面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入口,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和更清晰的诵经声。
那管事快步走入密道,石板随即合拢。
机会!
慕容雪心念电转,这管事或许是送东西或传话,很快就会出来。
若能制住他,或可冒充其身份潜入!
但此地危险重重,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想到那被掳走的紫衣少女,想到苏灵儿可能的遭遇,想到那邪恶的仪式,慕容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悄无声息地滑出假山,如同暗夜中的魅影,向那密道入口处潜去,准备等待那管事返回的瞬间,实施雷霆一击……
王府最深处的秘密,或许就在这道石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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