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建筑,大多是前朝官府的衙署改造而成,虽然外表陈旧,但格局开阔,防卫森严。他注意到,巡逻队的换防时间约为一炷香,明哨暗哨的布置看似随意,实则互相呼应,封死了所有视觉死角。瓦岗军的组织架构,远比他想象中要严密得多。
这绝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真正具备争霸实力的铁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名士卒在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这府邸没有挂任何牌匾,朱漆大门也显得有些斑驳,门口也只有四名站岗的哨兵。但这四人目光如电,气息沉凝,手按在刀柄上,如四尊雕塑,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里,应该就是瓦岗军的指挥中枢,军师徐茂公的议事之所。
“进去吧,军师在里面等你们。”
士卒将他们带到门口,便不再前进,对着哨兵通报了一声,转身离去。
府邸的大门敞开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里面幽深黑暗,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杨辰深吸一口气,牵着萧美-娘,迈步走了进去。
院内很安静,只有风吹过院中那棵老槐树时,发出的沙沙声响。穿过前院,绕过一道画着猛虎下山图的影壁,一座朴素的厅堂便出现在眼前。
厅堂内光线充足,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各色小旗,将中原一带的山川地理,勾勒得一清二楚。几名身穿文士袍的男子,正围着沙盘低声讨论着什么,见到杨辰二人进来,都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又继续埋首于军务之中,神情专注。
而在沙盘的主位旁,一张宽大的书案之后,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四十上下,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袍,手中正捧着一卷竹简,看得极为专注。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杨辰和萧美-娘的到来,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可在他出现的瞬间,整个厅堂的气氛,仿佛都凝固了。
杨辰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徐茂公。
没有秦琼那种扑面而来的猛将威势,也没有程德那样的粗野蛮横。这个人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藏着无尽的寒意。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萧美-娘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虽然贵为皇后,见惯了大场面,但那些都是在重重护卫之下,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她何曾像今天这样,以一个阶下囚般的身份,去面对一个决定自己生死的陌生人?
杨辰没有说话,也没有像昨天那样下跪。他只是拉着萧美-娘,静静地站在厅堂中央,等待着。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下马威。用沉默来制造压力,观察他们的反应。若是沉不住气,先行开口,便落了下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案后的徐茂公,依旧在看他的竹简,翻动竹片的声音,清脆而规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旁边讨论军务的文士们,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场中这对奇怪的男女。
萧美-娘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也有些发软。这种无声的煎熬,比直接的刀剑威逼,更让人心神俱疲。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剥光了羽毛的鸟,赤裸裸地暴露在猎人的视线之下。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身体微微晃动的时候,杨辰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那一下,力道很轻,却像一道电流,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慌乱。
她侧过头,看到杨辰的侧脸,平静如水。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好奇,仿佛一个局外人,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满屋的瓦岗精英,以及那张巨大的沙盘。
他怎么能……如此镇定?
萧美--娘的心中,再次涌起那种混杂着敬畏与困惑的复杂情绪。
终于,那翻动竹简的声音停了下来。
徐茂公缓缓地,将手中的竹简卷好,放在案上。
然后,他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没有看杨辰,而是落在了萧美-娘的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瘦的面容上,这双眼睛显得格外大,眼角微微上挑,瞳孔是纯粹的墨色,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它不像秦琼的眼睛那般清澈坦荡,也不像寻常谋士那般晦暗不明。
这双眼睛,像鹰。一只盘旋在高空,冷漠地审视着大地上每一只猎物的苍鹰。
被这道目光注视着,萧美-娘只觉得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被看了个通透。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秘密,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下意识地想要低下头,躲开这道目光。
可就在她低头的前一刻,她想起了昨夜杨辰对她说的话。
“记住,你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屈辱,都是我们活下去的资本。”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即将垂下的头颅,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鼓起全身的勇气,迎着徐茂公的目光,将那份国破家亡的悲戚,那份流离失所的惶恐,那份对未来的绝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自己的眼神里。她不再去想什么伪装,只是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化作此刻眼中的一切。
徐茂公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终于从萧美-娘的脸上移开,转向了她身旁的杨辰。
“你就是杨二牛?”
他的声音,很平淡,甚至有些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就是这平淡的六个字,却让杨辰感觉,一条冰冷的毒蛇,正顺着自己的脊椎,缓缓向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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