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身为瓦岗元老,不思报效,反生怨怼之心,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却显得那么空洞和苍白,“今日,孤是为瓦岗清除叛逆,是为天下扫平奸宄(gui)!尔等,皆是孤的肱股之臣,只要忠心为国,孤必不吝封赏!”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却没有人应和。
整个大殿,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看他。那沉默,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无声的、最彻底的抗议。
李密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在唱独角戏的小丑,台下的观众,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就在这令人尴尬的死寂中,一个角落里,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茶杯盖与杯身碰撞的脆响。
声音不大,却像黑夜里的一点星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那个离主位最远,也离血泊最远的角落里,杨辰依旧安坐着。
他面前的案几上,没有被撞翻的酒食,一壶清茶,两个杯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刚刚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慢条斯理地用袖子擦拭着嘴角,仿佛刚刚品尝的不是茶,而是什么绝世佳酿。
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袍,在这片被血色和黑暗笼罩的大殿里,干净得有些刺眼。
他身旁的徐茂公,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显然被吓得不轻,但依旧强撑着坐在那里。
杨辰仿佛没有察觉到投向自己的那些复杂的目光,他只是又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飘着的茶叶,然后侧过头,对身边的徐茂公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徐茂公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
这幅悠闲自得的模样,与周围的血腥和死寂,形成了无比荒诞的对比。
李密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杨辰。他忽然意识到,从头到尾,这个年轻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做过一个动作,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看客,冷眼旁观着台上的一切。
这种置身事外的平静,让李密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单雄信动了。
他缓缓地,将手中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青铜酒爵,轻轻地放在了案几上。然后,他直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密的心上。
“单二哥!”蔡建德急忙上前,想要阻拦,“宴会还未结束,您这是……”
单雄信没有停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与他擦肩而过。那眼神里的冰冷与决绝,让蔡建德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走到大殿门口,看到了门外廊柱上,挂着他那柄崭新的、李密赏赐的佩剑。他看都没看,径直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背影。
瓦岗的众将士都知道,单雄信最重袍泽情义。翟让虽有万般不是,却是与他一同从瓦岗山杀出来的兄弟。
李密杀了翟让,就等于用刀子,捅穿了单雄信的心。
这梁子,结下了。是血海深仇,再无可能化解。
单雄信的离去,像是一个信号。
一些与翟让、单雄信交好的瓦岗旧将,也默默地站了起来,他们学着单雄信的样子,将酒杯放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大殿。
他们没有咆哮,没有反抗,但这种无声的离去,比任何反抗都更让李密感到恐惧。
这意味着,人心,散了。
李密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那些曾经对他俯首帖耳的将领,一个个如同躲避瘟疫般地离开,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他赢了,他除掉了心腹大患,他即将登基为帝。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杨辰的身上。
杨辰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像单雄信那样决绝地离去,而是对着主位上的李密,遥遥地拱了拱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无奈。
“魏公,今日之事,令人扼腕。杨辰不胜酒力,也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徐茂公,转身向外走去。他的姿态,无可挑剔,既表达了对死者的惋惜,也给了李密足够的面子。
可李密看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和他离去时那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那股寒意,却愈发浓重。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今天这场鸿门宴,真正的赢家,不是他李密,也不是死了的翟让。
而是那个从始至终,都在角落里安静喝茶的年轻人。
他才是那只在狮虎相争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准备享用所有战利品的,最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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