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火星与血腥气,扑面而来。
罗成横枪立马,冰冷的银甲反射着周围帐篷燃烧的火光,将他俊美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名黑甲将领身上。
玄甲军。
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他们是李世民手中最锋利的刀,是大唐军魂的具象化。此刻,这支传说中的军队,正以一种绝对冷静的姿态,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墙壁,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那名手持巨大陌刀的将领,像一尊沉默的铁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罗成,你的死期到了。”
将领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罗成没有回话。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亮银枪,枪尖斜指地面,整个人与坐下的战马仿佛融为一体,进入了一种古井无波的战斗状态。他能感觉到,对方很强,非常强。那是一种纯粹为了杀戮而磨砺出的武道,与他自己的枪法路数截然不同。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追随杨公,连死都不怕,还怕一战?
然而,杨公的命令,却在脑海中清晰回响——“不要恋战,不要攻坚。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放火,制造混乱。”
任务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里,罗成那双燃烧着战意的眸子,瞬间冷却了下来。他不是来逞匹夫之勇的。
“杀!”
对面的黑甲将领动了。他没有策马冲锋,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握住刀柄,那柄比人还高的陌-刀,便在空中划出一道森然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劈下。
简单,直接,霸道。
罗成瞳孔一缩,手腕急抖,亮银枪如灵蛇出洞,枪尖以毫厘之差,精准地点在了那厚重的刀背之上。
“锵——!”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罗成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枪杆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顺着枪杆流下。他坐下的战马,也被人马合一的巨力震得连退三步,马蹄在地面上刨出深深的沟壑。
好霸道的刀法!好恐怖的力量!
黑甲将领一击不成,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没有任何停顿,陌-刀回旋,横斩而来,招式之间毫无缝隙,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罗成深吸一口气,不再硬拼。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就在这一瞬间,罗成左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拍,一个清脆的呼哨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这是撤退的信号!
那些正在营中四处放火、冲杀的定国军骑兵,听到哨声,没有丝毫犹豫。他们仿佛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溪流,迅速脱离各自的战团,向着罗成的方向汇聚而来。
“想走?”黑甲将领眼神一厉,再次举起了陌-刀,“留下命来!”
“哼!”罗成冷哼一声,他没有再与对方纠缠,而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放箭!”黑甲将领身后,一名副将厉声下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玄甲军弓弩手,立刻拉开弓弦。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些刚刚完成纵火任务的定国军骑兵,在撤退途中,竟将手中尚未熄灭的火把,奋力投向了旁边堆积如山的草料堆和军械库。
轰!轰!
被桐油浸泡过的草料,瞬间燃起冲天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眨眼间便形成了一道数十米宽的火墙。紧接着,军械库中存放的火油、引火之物被点燃,引发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浓烟,向着玄甲军的阵列席卷而来。即便是纪律严明的玄甲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火墙与爆炸,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阵型为之一滞。
“走!”
罗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厉喝一声,率领着五千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从火墙与爆炸的间隙中,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血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黑甲将领站在原地,望着罗成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陷入一片火海、混乱不堪的大营,那张隐藏在面甲下的脸,铁青一片。
……
李唐中军帅帐。
李世民一身甲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静静地听着帐外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和爆炸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寒意。
“报——!”一名亲兵冲入帐中,声音带着哭腔,“秦王!粮草大营……粮草大营火势失控,一半的存粮,都……都烧了!”
“报!西营……西营炸营了!数千士兵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尉迟将军的亲兵营也被冲散,溃不成军!”
“报!秦王!抓到了几名乱兵,他们……他们都在喊,杨辰来了,是杨辰的鬼魂杀进来了!”
最后一句战报,让帐内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杨辰。
又是杨辰。
白天,他以凡人之躯,行神魔之事,在数十万大军面前,斩杀尉迟恭,硬生生逼退了李唐的攻势。
夜晚,他仿佛化身鬼魅,用一场匪夷所思的夜袭,将李唐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名字,在短短一天之内,已经从一个陌生的符号,变成了所有李唐士兵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秦王,”房玄龄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凝重,“我军白日新败,士气本就受挫,如今又遭夜袭,营中大乱,军心已散。若杨辰再有后手,后果不堪设想。”
杜如晦接着说道:“杨辰用兵,不拘一格,奇正相合,诡诈难测。他先以自身为饵,行阳谋,夺军心。再以骑兵为刃,行奇谋,乱我军心。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此人,是我等生平未见之大敌。”
“最关键的是,”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指向帐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军心一失,再想挽回,难如登天。秦王,当断则断。”
李世民沉默不语。
他缓缓走出大帐,看着眼前这片狼藉。
他的大营,他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此刻正像一群无头苍蝇,在火焰与浓烟中奔逃、哭嚎。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和死亡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不是没有败过,但他从未败得如此窝囊,如此匪夷所思。他甚至感觉,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那个叫杨辰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
“全军……后撤八十里,安营扎寨。”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松。他们知道,这是最理智,也是最痛苦的决定。
李世民转过身,目光穿过火海,望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如巨兽般蛰伏的洛阳城。
“告诉将士们,”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今日之耻,来日,我李世民,必将百倍奉还!”
……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
洛阳城头,彻夜未眠的守军和百姓,终于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西边,那连绵不绝,如同乌云压境的李唐大营,正在缓缓后撤。一面面旌旗被收起,一座座营帐被拆除,大军如退潮般,向着远方退去。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座洛阳城,爆发出比昨日更加猛烈、更加狂热的欢呼。
“退了!李唐大军退了!”
“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无数人相拥而泣,喜悦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
东门缓缓打开,罗成率领着他那支伤痕累累的骑兵,回到了城中。他们虽然个个带伤,盔甲残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荣光。
城楼之上。
杨辰披着一件大氅,凭栏而立,静静地看着远方那渐渐消失的烟尘。
清晨的微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也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杨公,我们胜了。”徐茂公站在他的身旁,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杨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这只是开始。”
他的声音很轻,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便再也抑制不住。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身体微微弓起。
当他放下手时,一抹刺目的殷红,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负于身后,掌心缓缓收紧,仿佛要将那抹血色,连同这一战所有的代价,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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