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芙蓉镇,萧凡三人继续南下。这一日,行至一处地界,但见远方群山巍峨,云雾缭绕,其中一峰尤为突出,直插云霄,气势磅礴,犹如擎天玉柱,那便是江南有名的胜地——云阙峰。
“好高的山!”李清珞掀开车帘,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巅,眼中流露出惊叹。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和惊险,似乎在这壮丽的自然景色前消散了不少。
萧凡也抬眼望去,目光深邃。云阙峰,不仅是风景绝佳之处,更是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地。“听闻云阙峰景色乃江南一绝,既然路过,不妨上去看看。”他淡淡道。
李清珞自是欣喜应允。
弃车换轿,行至山脚,便只能徒步。石阶蜿蜒,隐于苍松翠柏之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湿润的泥土气息。越往上行,雾气愈浓,仿佛置身云端。耳边传来潺潺溪流声与空灵的鸟鸣,更显山幽林静。
行至半山腰,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云海翻腾,如波涛汹涌,将远近山峦淹没,只露出些许峰顶,如同大海中的岛屿。阳光透过云隙,洒下道道金辉,将云海染得绚丽夺目,蔚为壮观。
“真乃仙境也……”李清珞看得痴了,忍不住轻声赞叹。她久居深闺,何曾见过如此壮阔奇景?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心旷神怡。
萧凡站在她身旁,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望着这云卷云舒,眼神却依旧沉静,仿佛这天地之景,也难在他心中掀起太大波澜。他的目光,更多地投向那云雾深处,峰顶的方向。
继续攀登,石阶愈发陡峭,雾气也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寻常游客至此,多半已折返。但萧凡脚步稳健,李清珞在云袖的搀扶下,也咬牙坚持。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雾气稍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山门耸立,以古朴的青石砌成,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两个大字——“云宗”。山门两侧,各立着一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年轻弟子,眼神清澈,气息沉稳,显然身负不俗的武艺。
见到萧凡三人,一名弟子上前一步,单掌竖于胸前,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三位居士请留步,此乃云宗清修之地,不接待外客,还请原路返回。”
言辞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李清珞有些失望地看向萧凡。却见萧凡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物,并非金银,也非名帖,而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色泽暗沉的令牌,令牌上并无太多花纹,只刻着一个古朴的“云”字,字迹周围隐隐有流光转动。
他将令牌递向那守山弟子。
弟子接过令牌,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他仔细端详,脸色骤然一变,原本的平静被震惊和恭敬取代。他双手捧着令牌,深深一躬:“贵客稍候!”说完,转身便向山门内疾步而去,身形灵动,竟似脚不点地。
另一名弟子也立刻变得无比恭谨,垂首侍立一旁,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清珞和云袖都惊讶地看着萧凡,不知这块小小的令牌,为何有如此大的威力。
不过片刻功夫,山门内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声。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的老者,在一众气度不凡的弟子簇拥下,快步迎了出来。他目光一扫,立刻锁定在萧凡身上,快步上前,竟是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不知尊驾莅临,云逸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此人正是云宗当代宗主,云逸真人。他身后那些弟子见状,也纷纷躬身行礼,心中皆是惊骇莫名。宗主地位尊崇,便是朝廷大员、武林名宿前来,也从未如此郑重迎接过。
萧凡虚扶一下,语气平淡:“云宗主不必多礼,我等冒昧来访,打扰清修了。”
“不敢不敢!尊驾能来,乃我云宗之幸!”云逸真人连忙道,态度恭敬至极。他目光扫过李清珞和云袖,见萧凡没有介绍的意思,便也不多问,只是客气地侧身引路:“尊驾请随我来。”
穿过几重古朴的殿宇,绕过清幽的竹林,云逸真人将萧凡引至后山一处极为僻静的殿阁前,牌匾上书“云深阁”。他挥手让所有随行弟子退下,亲自推开沉重的木门。
阁内陈设简单,一桌数椅,一盏长明灯,四壁皆是书架,摆满了线装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云逸真人引萧凡进入内间,那里有一间更为隐秘的静室,墙壁似乎由特殊石材砌成,隔音极佳。
“尊驾请坐。”云逸真人亲自为萧凡斟上一杯清茶,然后垂手立于一旁,姿态放得极低,完全不像一宗之主,倒像是面对长辈的弟子。
李清珞和云袖被安排在静室外等候,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云宗宗主,对王爷的态度,未免太过恭敬了!那块令牌,究竟代表着什么?
静室内,烛火摇曳。
萧凡并未坐下,只是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目光幽远。
“云宗主,可知此令来历?”他忽然问道。
云逸真人神色一肃,恭敬答道:“此乃‘云霆令’,乃是我云宗至高信物,见令如见创派祖师。持令者,可号令云宗上下,无所不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感慨,“此令……自五十余年前,由一位姓萧的恩公持之,解我云宗灭门之危后,便一直由恩公后人保管。云宗上下,永世不忘此恩。”
姓萧的恩公!
萧凡将令牌收起,他看向云逸真人,直接道明来意:“我此番前来,并非欲号令贵宗,而是有一事相询,或需贵宗相助。”
“尊驾但请吩咐,云宗上下,万死不辞!”云逸真人毫不犹豫地表态。
萧凡沉吟片刻,道:“我要查一个人,当朝宰相,陈松。”
云逸真人瞳孔微缩,涉及到当朝宰相,此事非同小可。但他并未退缩,只是更加凝神倾听。
“我要知道他除了朝堂势力外,在江湖中,与哪些门派、帮会、杀手组织有牵连,尤其是近期,有无大规模调动人手、资金的迹象。”萧凡的声音冰冷,“落鹰峡之事,想必宗主已有耳闻。”
云逸真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略有耳闻,传闻是针对……尊驾的。没想到竟是陈相所为?”他身为云宗宗主,消息自然灵通,但也仅限于是“传闻”,如今从萧凡口中得到近乎确认的信息,心中仍是震动。
“虽无铁证,但八九不离十。”萧凡眼中寒光一闪,“他做得很干净,用的是江湖势力和黑市军械。我要你们云宗,利用在江南乃至整个江湖的人脉和眼线,帮我找到更确切的证据,至少,要摸清他隐藏在江湖中的触手究竟有多长。”
云宗虽看似超然物外,实则作为传承悠久的大派,在江湖中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情报来源,这正是萧凡目前所需要的。
云逸真人沉思片刻,郑重道:“陈相位高权重,行事必然隐秘。但我云宗在江南根基深厚,与漕帮、盐帮、各大镖局乃至一些……暗处的堂口,都有些香火情分。查其江湖脉络,或可一试。请尊驾给云逸一些时间,必当竭尽全力。”
“好。”萧凡点头,“此事需绝对保密,不可泄露我的身份,亦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
正事谈完,气氛稍缓。
云逸真人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双手奉上:“尊驾,此乃我云宗秘制的‘清心玉露丸’,于调理内息、安神定惊颇有奇效。尊驾旅途劳顿,或有用处。”他显然也看出李清珞气色稍弱,此药赠予谁,不言而喻。
萧凡看了他一眼,接过药瓶:“有心了。”
“分内之事。”云逸真人躬身。
离开云深阁,云逸真人亲自将萧凡三人送至下山的路口,态度依旧恭敬如初。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山道尽头,他才直起身,脸上恢复了宗主的威严,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沉重。
“传令下去,”他对身旁的心腹弟子低声道,“启动‘暗线’,全力调查宰相陈松在江湖中的所有关联,但切记,不可暴露宗门,不可提及今日之事。”
“是,宗主!”
下山路上,李清珞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王爷,那云宗宗主为何……”
萧凡望着山下渐起的万家灯火,淡淡道:“一段旧缘罢了。此事,勿要对人言。”
“妾身明白。”李清珞乖巧地不再多问,只是看着手中萧凡递给她的白玉药瓶,心中暖流涌动。他注意到了她的不适。
这一次云阙峰之行,不仅领略了人间仙境,更让萧凡在对抗陈松的棋局上,落下了一颗隐藏在云雾深处的棋子。江湖与朝堂,看似两个世界,实则盘根错节。这张网,正在悄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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