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在诏狱中闭目盘坐,脑中飞速运转。三皇子萧锦琰的威胁意味明显,大皇子萧景恒想必更乐于见到自己“被坐实”罪名。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然而,诏狱看守严密,尤其是他的牢房,更是重点中的重点。寻常方法根本行不通。就在萧凡思索之际,牢房外的走廊传来一阵喧哗。
“哎哟喂!轻点轻点!官爷,我这老腰都快被你们推散架了!” 一个熟悉又夸张的哀嚎声由远及近。
萧凡睁开眼,只见谢宝树被两个狱卒推搡着,踉踉跄跄地关进了他对面的牢房里。谢宝树一边揉着胳膊腿,一边对着狱卒的背影小声嘀咕:“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谢大公子好歹也是扬州案的功臣,居然说抓就抓…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与美貌…”
萧凡:“…” 他突然觉得,指望这货传递消息,可能比自己越狱还难。
谢宝树一转头,看到对面的萧凡,眼睛瞬间亮了,扒着栏杆压低声音:“大人!您没事吧?我就知道您肯定在这儿!他们非说我也可能有嫌疑,就把我也扔进来了!这分明是株连!是迫害!”
萧凡无奈:“…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他明明吩咐过石虎看住这家伙。
谢宝树讪讪一笑:“那个…我看您被抓,心急如焚啊!就想去找石大哥和冷面兄商量劫…啊不是,商量营救大计。结果刚摸到诏狱外墙,就被当可疑分子逮进来了…” 他顿了顿,又挺起胸膛,“不过大人放心!我谢宝树义字当头,绝不会出卖兄弟!我一个字都没说!”
萧凡扶额。很好,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外援”也进来了,还是自投罗网式的。
“对了大人,”谢宝树忽然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啊掏,居然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还好我藏得深,狱卒没搜走。吴一手那老小子给的‘十里飘香散’升级版!说是掺了巴豆粉,效果更劲爆!要不要…” 他眼神闪烁着搞事的光芒。
萧凡看着那包“大杀器”,再看看谢宝树跃跃欲试的表情,突然觉得…或许这货歪打正着,也能有点用?
“收好它,或许…关键时候能制造点混乱。”萧凡低声道,“现在,听我说。我们需要把消息传给冷锋和石虎。”
谢宝树立刻来了精神,把耳朵紧贴栏杆:“大人您说!我谢宝树别的不行,传闲话…啊不是,传递情报那是一等一的好!”
诏狱外,石虎和冷锋的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人莫名入狱,他们这些亲信也被严密监视,行动受限。
“他娘的!憋死老子了!”石虎在临时落脚的小院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肯定是那阉人张德海搞的鬼!还有那两个皇子,没一个好东西!让老子查出来,非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冷锋抱剑倚在墙角,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的冷气几乎能把院子冻上:“硬闯诏狱,死路一条。需证据。”
“证据证据!上哪找证据去!”石虎吼道,“老子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被揉成团的小纸球,被人从墙外精准地丢了进来,正好砸在石虎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哎哟!哪个龟孙暗算老子?!”石虎摸着头骂道。
冷锋眼神一凛,瞬间闪到墙边,但投掷者早已消失无踪。他捡起纸团,展开,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几行字,还画了个滑稽的笑脸——一看就是谢宝树的风格。
字迹大意:大人安,疑张德海及送茶小太监,查陛下茶水及账册缺页。另,谢爷我在里头吃得好睡得香,勿念。pS:有新药,需接应。
石虎凑过来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臭小子!都被关进去了还嘚瑟!画的这是个啥?蛤蟆?”
冷锋却盯着“张德海”、“送茶小太监”、“茶水”、“账册缺页”这几个关键词,眼中寒光一闪:“有方向了。”
“咋干?”石虎摩拳擦掌。
冷锋沉吟片刻:“宫内,我设法潜入,查小太监和茶水。宫外,你…想办法从张德海在宫外的宅邸或亲信处入手,看他近日有无异常,或与何人接触。”
石虎一拍大腿:“好!老子这就去把那阉狗的老窝翻个底朝天!” 他说完就要往外冲。
冷锋默默补充:“…智取,勿硬闯。”
石虎脚步一顿,挠挠头:“智取?咋个智取法?”
冷锋:“…譬如,装成送柴的、收夜香的…”
石虎脸皱成一团:“啊?让老子去挑大粪?!”
冷锋:“…或者,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石虎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我在行!老子这就去他家门口敲锣打鼓卖艺去!保证把他家人都引出来看热闹!”
冷锋:“…” 他开始思考让石虎去执行“智取”任务是不是个错误。
宫内,巧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女官婉如果然加强了对浣衣局等处的“巡查”,目光时常落在巧儿身上。
这日,婉如特意叫住巧儿,笑容亲切却让人发毛:“巧儿啊,近来宫中不太平,你又是新来的,可曾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奇怪的事?若有,定要告诉我,这也是为你好,免得惹祸上身。”
巧儿心里一紧,低下头,捏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回…回婉如姑姑,奴婢每日只是洗衣,不曾听到什么…那天,那天送衣服,离得远,只听到很大一声响,吓坏了,就赶紧跑回来了…”
她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胆小怕事、懵懂无知的小宫女形象。
婉如打量着她,似乎不信,又似乎觉得她这模样也掀不起风浪,便意味深长地道:“是吗?那便最好。记住,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有些事,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听到了也要当没听到。否则…”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去。
巧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她知道,婉如肯定起了疑心。
傍晚收工后,心事重重地往回走,路过一处偏僻的废殿时,突然,一个黑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了进去!
巧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别叫!是我!”一个压低了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巧儿定睛一看,竟是那个那天和张德海低语后神色慌张的小太监!他此刻面色惨白,眼神惊恐,身上还带着伤。
“小…小公公?”巧儿惊疑不定。
小太监松开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巧儿姐姐,救救我!张公公…张公公他要杀我灭口!”
丁玲珑大吃一惊:“为…为何?”
小太监涕泪横流:“那日…那日我给陛下送茶,张公公让我在茶里加了一点‘提神’的药粉,说陛下近日疲惫…我,我不知那是毒药啊!后来陛下出事,萧大人被抓…张公公就威胁我,若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可我今日无意中听到,他还是要杀我…我趁乱跑出来的…”
巧儿的心脏狂跳起来!果然!茶水有问题!张德海是主谋!
“你…你听到的可是真的?那药粉是什么?”巧儿急问。
“千真万确!药粉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装药粉的纸壳,我…我偷偷藏起来了!”小太监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壳,塞给巧儿,“姐姐,我信不过别人,那天我看你眼神清澈…求你,想办法把这个交给能救萧大人的人!我得走了,他们快追来了!”
小太监说完,磕了个头,慌慌张张地又从后窗爬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握着那还残留着药粉痕迹的小纸壳,只觉得烫手无比。这是重要的证据!必须尽快送出去!
可她怎么送?她连宫都出不去!
就在丁玲珑急得团团转时,她忽然想起谢宝树之前吹牛时说过,他在宫里有个“哥们”,是负责倒…倒夜香的!虽然地位低下,但能自由出入宫禁!
死马当活马医!巧儿咬咬牙,趁着夜色,偷偷摸向了宫人所说的净房方向…
与此同时,石虎正在张德海外宅的街对面,敲着一面破锣,扯着破锣嗓子吼着一首极其难听的民间小调,身边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和百姓。
“哎~呀~啷个哩个啷~张公公家的大门亮堂堂~” 石虎一边唱,一边对张宅门口那些脸色铁青的护卫挤眉弄眼。
护卫头子忍无可忍:“哪来的疯子!滚远点!”
石虎眼睛一瞪:“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老子卖艺讨生活,碍着你啥了?这街是你家的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护卫头子大怒,带着几个人就冲过来。石虎见状,把破锣一扔,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官差打人啦!没王法啦!” 成功地把一群护卫引离了岗位。
藏在暗处的冷锋,无语地看着石虎这拙劣却有效的“声东击西”,趁机如同狸猫般翻入了张德海的宅邸…
而诏狱里,谢宝树正对着看守他的狱卒,声情并茂地讲述扬州案里他“智斗白莲夫人三百回合”的夸张版本,唾沫横飞,成功吸引了附近所有看守的注意力…
萧凡靠在墙边,听着外面的鸡飞狗跳和谢宝树的单口相声,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这帮活宝…虽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似乎…还挺靠谱?
真相的碎片正在慢慢拼凑,而一场由不靠谱伙伴们执行的、充满意外和笑料的救援行动,也在混乱中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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