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西厢房被临时收拾出来当书房,靠窗的长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张裁好的宣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规整的格子,是一本账册。
陈睿刚吃过早饭,就让人去叫蓉娘和阿虎。
“郎君,俺来了”阿虎推开门进屋。
陈睿笑着招手:“坐。等蓉娘来了,咱们学个新法子。”
话音刚落,蓉娘就从院外进来。
她穿着个襦裙,欢快的跳进来。“睿哥哥,你要的账册带来了。”她见阿虎也在,微微颔首打招呼,神色从容。
“正好,”陈睿将宣纸推到两人面前,“今日教你们个新法子,叫‘借贷记账法’。往后收石头、算工钱、记成本,都用得上。”
阿虎连忙挺直腰板,手里的炭笔都攥紧了;蓉娘也翻开账本,准备记录,目光里带着好奇。
陈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借”和“贷”两个大字,笔锋遒劲:“这两个字是记账符号,记住,‘借’不是借东西,‘贷’也不是借钱,只是符号,就像算筹里的‘一’和‘-’。”
他怕两人糊涂,又画了个方框当“账房”,里面写着“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所有账目,都逃不出这三样。比如咱们收的石英石,是‘资产’;欠村民的工钱,是‘负债’;除去成本剩下的利钱,就是‘所有者权益’。这三样有个规矩——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就像天平,两边永远得一样沉。”
蓉娘眼睛一亮,指着自己的账本:“郎君是说,比如我记‘买种子花了五十文’,这五十文既是资产(种子)增加,也是负债(欠铺子的钱)增加?”
“差不多这意思。”陈睿赞许地点头,又在纸上画了两列格子,左边写“借”,右边写“贷”。
“关键来了:‘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资产增加,记在‘借’方;负债增加,记在‘贷’方。比如下梁村送来一百斤石英石,算十文钱,这是资产多了,记‘借:石英石 十文’;但还没给村民钱,是欠了账,记‘贷:应付工钱 十文’。两边都是十文,平了。”
阿虎听得有些发懵,手指在算经上戳着:“那……要是给了工钱呢?”
“问得好。”陈睿又添了一行,“给了工钱,负债就少了,所以‘借:应付工钱 十文’;同时手里的钱少了,资产减少记‘贷:现钱 十文’。还是两边相等。”
蓉娘拿起账本,翻到前几日的记录:“我前儿记‘卖了二十斤药材,得钱三百文’,按这法子,就是‘借:现钱 三百文’,‘贷:药材 三百文’?”
“正是!”陈睿拍了拍案几,“药材是资产,少了记‘贷’;现钱是资产,多了记‘借’,一借一贷,清清楚楚。”
阿虎还是皱着眉,炭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天平,左边写“借”,右边写“贷”,反复琢磨着“相等”二字。
蓉娘看他为难,主动拿起他的纸:“阿虎哥,我给你举个家常例子。你家买了只羊,花了五十文,这羊是你家的‘资产’,记‘借:羊 五十文’;要是钱是借李三叔的,就是‘贷:欠李三叔 五十文’,两边平。等你卖了羊毛得二十文,就是‘借:现钱 二十文’,‘贷:羊毛(羊的一部分) 二十文’,还是平。”
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字迹娟秀却清晰:“你看,不管怎么变,‘借’和‘贷’的数永远一样,就像你手里的算筹,左边加多少,右边就得减多少,错不了。”
阿虎盯着那几行字,忽然“哦”了一声,眼睛亮起来:“我懂了!就像挑担子,一头加多少,另一头也得加多少,不然就挑不动!”
“就是这个理!”陈睿大笑,“记账就像挑担子,得两头匀着来,差一分都不行。”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陈睿又举了十几个例子:收石头记借资产、贷负债;付工钱记借负债、贷资产;卖焦炭得的利钱,记借现钱(资产)、贷权益(利钱)。
蓉娘学得极快,很快就能自己动笔演算,遇到阿虎卡壳的地方,还会用他熟悉的山货、农具打比方,耐心讲解。
阿虎起初磕磕绊绊,算错了好几次,额头都冒了汗,但他性子执拗,错了就擦掉重算,直到两边的数字分毫不差才肯罢休。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经能独立记下“下梁村送长石二百斤,作价二十文,未付款”这笔账,借项、贷项写得工工整整,连陈睿都点头称赞。
“记熟了这法子,往后管多少账目都乱不了。”
陈睿收起他们的练习纸,“蓉娘你经验足,往后多带带阿虎;阿虎你别怕错,记账就得仔细,一笔一笔都得对得上。”
两人齐声应下。
蓉娘将新学的法子记在账本扉页,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之前的流水账改成借贷式,越想越觉得清楚;
阿虎则小心翼翼地把练习纸折好,放进怀里。
“歇会儿吧,”陈睿笑着起身,“下午带你们去镇上的酒肆,实地练练手。”
阿虎站起来伸了伸腰。
快到午时,镇上的酒肆渐热闹起来。
陈睿带着两人走进酒肆时,刘掌柜的正扒着算账,见是陈睿,连忙笑着迎上来:“陈郎君稀客!今儿想吃点啥?”
“不忙吃饭,”陈睿指了指柜台,“借你的账册瞧瞧,让他们俩练练手。”
掌柜的虽有些纳闷,莫不是东家觉得账目有问题,但还是把账本递了过来。
蓉娘接过账本,翻到今日的流水,轻声念道:“卯时,王大户买酒两坛,欠银五钱;辰时,李屠户付上月酒钱一贯……”
她一边念,一边让阿虎在带来的宣纸上记。
阿虎握着炭笔,先在左边“借”栏写下“应收酒钱 五钱”,想了想,又在右边“贷”栏添上“酒 五钱”,抬头看陈睿,眼里带着询问。
“对。”陈睿点头,“酒卖出去了,资产(酒)减少,记‘贷’;别人欠了钱,资产(应收钱)增加,记‘借’,两边平。”
蓉娘又念:“巳时,买米十斤,花二十文。”
这次阿虎反应快了些,写下“借:米 二十文”“贷:现钱 二十文”。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补充道:“米是店里的资产,现钱少了,也是资产减少。”
掌柜的在一旁看得瞪眼:“这记账法倒新鲜!左边右边一对,比俺这账目还清楚。”
正说着,有个伙计跑进来:“掌柜的,周夫子来还上月的酒钱,给了三百文。”
阿虎眼睛一亮,连忙提笔:“借:现钱 三百文”,想了想,又写“贷:应收酒钱 三百文”,写完把纸推给陈睿,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好!”陈睿拍了拍他的肩,“应收的钱少了,记‘贷’;现钱多了,记‘借’,一点没错。”
蓉娘也拿起笔,在旁边添了笔“卖下酒小菜一碟,得钱十文”,借项、贷项写得又快又准。
掌柜的越看越觉得妙:“陈郎君这法子,往后查账都不用翻老底了,这一页页一对,啥都明白了!”
下午三人离开酒肆。
阿虎手里的宣纸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墨迹已干,透着股认真劲儿。
他走在陈睿身边,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原来这些弯弯绕绕的账目,只要找对了法子,也没那么难。
回到小院,陈睿让阿虎把今日的练习纸收好,又给了他一本新的纸册:“下梁村的石头账按这法子记,遇到不懂的,就问我和蓉娘。”
阿虎捧着宣纸,重重点头。
蓉娘站在一旁,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弯起笑意。
她想起自己刚学记账时,也是这般手足无措,如今却能帮着别人了,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陈睿却想,明天,我是不是该找地方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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