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惠婶熬的山药小米粥加了红枣,面饼子,就着腌菜吃,暖乎乎的熨帖脾胃。
陈东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说:“郎君,那纺车的木料我都备齐了,明儿一早就开工打,保准按您画的样子来。”
“不急,仔细些做。”陈睿递给他一包山药干“拿回去给你爹熬粥喝。”
陈东笑着接了,揣进怀里:“哎,谢郎君!”说着便扛起墙角的工具箱,身影很快消失在坊门的暮色里。
等院里静下来,陈睿才坐在灯下翻开账册。
首页便是味真楼的流水,他记得当初和张正堂商定的分成是半成,可每笔账目后面都多了半成,红笔写的“补增”二字力透纸背。
张正堂说“这楼能火,全靠你的新方子”,硬要多给,拗不过只得依了。
算下来大半年,竟有近三百贯,比他最初预想的多了一倍。
往后翻是镇上的客栈酒肆。
官道边的铺子不像酒楼那般起起落落,每月进项稳稳当当,两成分成算下来竟有四百多贯。
账页里夹着张掌柜的便条,说南来的行商越来越爱吃炒菜,连带酒水都多销了不少。
最让他心头一跳的是玻璃工坊那页。
上个月的分成栏里,“二千一百七十贯”几个字格外醒目,还标注着“二成五”。
他想起工坊里日夜不歇的熔炉,把几处加起来,账面余额清清楚楚写着“三千二百四十六贯”。
陈睿合上账册,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感。
这数字放在长安,够寻常人家活几辈子了。
再往后,山药种植刚起步,纸坊,酒坊,玻璃坊,这些都是下金蛋的项目。
自来到大唐,出了一开始在山里,自己就对钱没什么概念。
借助的是这个时代物资的匮乏,依靠的是自己学的那些现代知识。
单就能力来说,除了把后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生产出来,自己并没有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厉害。
自己需得依靠这个时代人们的勤劳才能把事情做好。
洗漱完躺到床上,陈睿往被窝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浆洗皂角香。
明天还要早起进宫,得养足精神。
第二日卯时不到,陈睿就起来了,把东西装上马车,往皇宫方向赶去。
到了宫城,陈睿把酒精、白酒和新竹纸交割给内侍,正打算转身往药局去,却被那内侍快步拦住:“陈县子留步!陛下有旨,您既来了,今日须得参加内朝会。”
“内朝会?”陈睿愣了愣,他不过是个散官,寻常朝会从来不会找他上朝,“内侍官,你怕是弄错了……”
“错不了。”内侍躬身道,陛下刚才让奴婢在此专程等候陈县子,让您上朝。”
陈睿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要出兵了——想来是李世民记着酒精这东西能给军中消毒,特意叫他来的。
没法子,他只得跟着内侍往太极殿走,把那件棉衣单独拎着,步入大殿,见大家个个神色肃然。
太极殿内早已肃静,檀香在晨光里漫开,朝堂上人数不多,总共二十来个人,按文武品级分列两侧。
陈睿缩着身子溜到后排,熟门熟路地往一根立柱后躲——每次来旁听,他就发现这位置既不扎眼,又能听清殿上的动静。
刚站定,就听太监唱喏:“陛下驾到——!”
李世民按着腰间玉带,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声音沉如坠石:“突厥颉利屡犯河西,杀我边民,掠我粮草,此獠不灭,北疆无宁日!朕决意发兵十万,六路齐出,直捣其巢!”
阶下鸦雀无声,唯有李靖按着佩剑的手微微收紧。
这位鬓角染霜的代国公往前一步,甲叶轻响:“臣请战!愿率中军直趋定襄,斩颉利之首献于陛下!”
李世民眼中闪过锐光,抬手示意他平身:“李靖听令!封你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率中军自马邑出兵,直插突厥心脏!你的任务,是捣毁颉利的牙帐,打散他的指挥中枢——记住,兵贵神速,要像惊雷劈进毡房,让他来不及集结!”
“臣遵旨!”李靖躬身接令,甲胄碰撞声里透着决绝。
“李积!”李世民转向另一侧,并州都督徐世积应声出列,玄色袍服上还沾着边关的风尘。
“你领东路军,为通漠道总管,从并州出发,直击突厥腹地。颉利的主力多在白道一线,你要做的,是撕开他的防线,等他溃逃时,就在那里给他致命一击!”
李积抱拳,声音如夯击石:“臣定不让颉利越白道一步!”
“柴绍!”华州刺史柴绍出列时,袍角的金线在晨光里闪了闪。“你率西路军为金河道总管,沿黄河西进。不必求速胜,只需死死咬住突厥右翼,不让他们向西逃窜,更不能让他们回援定襄——你要像铁钳,钳住他的胳膊!”
柴绍领命,嘴角噙着冷意:“臣定让突厥人西望长安而不得!”
李世民目光转向任城郡王李道宗,这位年轻的宗室将领眼中燃着战意。“道宗,你为大同道总管,张宝相为副,自灵州北上。你的路最远,却最要沉住气——前期牵制突厥西部势力,待颉利溃逃,便衔尾追击,一寸寸草原都要搜遍,绝不能让他漏网!”
李道宗朗声道:“臣便是追到漠北,也要把颉利擒回来!”
“卫孝杰!”检校幽州都督卫孝杰往前跨步,声音带着燕云口音的厚重。“你为恒安道总管,镇守燕云十六州。你的防线,就是突厥东逃的鬼门关——辽东方向绝不能让一骑一卒过去,要让颉利知道,东归之路,比狼牙还险!”
“臣领旨!”卫孝杰的拳头砸在掌心,闷响震得地砖发颤。
最后,李世民看向灵州都督薛万彻:“万彻,你为畅武道总管,借道东北,直插突厥后方。你的任务最是微妙——既要袭扰他的侧翼,更要盯紧突利可汗。若他敢与颉利合兵,就打断他的马腿;若他观望,便逼他中立——总之,不能让颉利有半分后援!”
薛万彻躬身应道:“臣定让突利可汗动弹不得!”
六路将领列成一排,甲胄与朝服交相辉映,如同一道钢铁长墙。李世民走下丹陛,手指点过舆图上的马邑、并州、灵州……每点一处,声音便重一分:“李靖居中突破,李积正面硬撼,柴绍左翼牵制,道宗追击断后,孝杰堵其东路,万淑搅其后院——六路如网,网口在定襄,网底在阴山,朕要让颉利插翅难飞!”
他猛地顿步,转身面对群臣,玉带在晨光里划出弧线:“粮草由民部连夜调拨,军械由兵部清点入库,三天后,各部开拔!李靖为六路统帅,诸军皆受你节度——朕在长安,等着你们献颉利于太庙!”
“吾皇万岁!”六路将领齐声高呼,声浪撞得殿梁都在颤。
六路部署一一报上,条理分明,如一张大网,要将东突厥牢牢罩住。
陈睿在柱后听得心头发紧。
他虽不懂行军布阵,却知道这一战关系重大,而战场上,除了刀枪,伤病更是大患。
李靖将军要去定襄,那里天寒地冻,伤口若处理不好,极易感染……
正想着,李世民的目光忽然扫到后排:“陈睿,出来!”
陈睿心里一突,赶紧从柱后挪出来,躬身行礼:“臣在。”
满殿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疑惑,还有几位老臣带着点不以为然——一个年轻散官,怎会被陛下点名?
“你在孙道长药局所用酒精消毒之法,已经奏效,那孩童腹部创口结痂,已无感染之虞。太医院也已试过,确有消毒之效。”李世民道,“此番六路大军出征,北疆严寒,伤口易溃,这东西正好用得上。你工坊能日产多少?”
“回陛下,目前日产约两百斤。”陈睿定了定神,朗声道,“若加派人手,扩开作坊,可增至日产五百斤。”
李靖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陛下,若能有此物,军中伤亡必能大减!臣请陛下令陈县子供定襄道军需!”
“不仅定襄道,六路大军都该有。”李积接口道,“尤其是前锋部队,近身搏杀多,最需这等消毒之物。”
李世民颔首:“准。陈睿,朕拨给你一万贯,即刻扩产,所需人手、物料,可凭此旨意向工部、户部支取。务必保证六路大军皆能用上,不得有误。”
“臣遵旨!”陈睿感受到李世民语气中的的庄重,声音都亮了几分。
李靖和几个将军过来把他围住,李靖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县子,老夫在定襄等你的好东西。”老将军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风霜。
“李尚书放心,小子拼尽全力,也会按时做出来!”陈睿用力点头。
说罢,把手里的包袱递出来递给内侍,说:“陛下,这是小子做的棉衣还剩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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