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摘下斗笠,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此刻却满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徐州城内,不见丝毫为主将“梦鼎”而亡的悲戚,反倒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希望。
街头巷尾,孩童们传唱着新编的歌谣,歌词大意无非是“玄德公,天命钟,破鼎为兆兴汉龙”。
他亲眼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正对着一块被供奉起来的鼎器残片,涕泪横流,不住地叩首。
程昱走近,只听那老农泣不成声地对旁人诉说:“俺儿在曹营给官军运粮,苦得很呐!可昨夜,他托梦给我,说在梦里被督粮官鞭挞,快要死了,是刘使君,是刘使君手持这尊宝鼎,浑身放着金光,把他从梦里救了出来!这是活菩萨,是真龙天子啊!”
周围的百姓闻言,无不唏嘘感叹,对着那块残片拜得更勤了。
程昱的心一沉再沉,如坠冰窟。
个别人的狂热可以理解,但这种万人一心的景象,尤其是这“托梦救人”的说法,虚无缥缈,却又最能蛊惑人心。
这背后若无高人指点,绝不可能如此严丝合缝。
他不动声色地退开,眼神愈发锐利。
吊唁是假,探查是真。
他必须亲眼见一见,这刘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与此同时,州牧府内,灯火通明。
庞统将一卷密报递给上首的刘忙,嘴角挂着一丝智珠在握的微笑:“主公,鱼儿已经入网了。影耳营传来消息,程仲德化名入城,正在市井间查探‘梦鼎’之事。”刘忙接过密报,一目十行,随即笑道:“程昱老成持重,却也最多疑。寻常的流言蜚语,骗不过他。士元,你我准备的大戏,该开锣了。”
庞统摇着羽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今夜子时,请主公登上南城楼,设坛祭天。我已布下‘气运共鸣·幻象投射’之阵,再辅以奇门遁甲,定要为程仲德演一场‘金光贯月’的惊天大戏!”
一旁的法正闻言,立刻补充道:“此计甚妙,但要让程昱这样的人深信不疑,光有异象还不够。必须营造出‘集体所见’的氛围,让他的疑心无处发泄。依我之见,至少需要三千百姓在场围观,人越多,天命之说便越是铁证如山,无人再敢质疑!”
刘忙点头称是:“此事便交由子仲去办。”糜竺早已在一旁等候,闻令立刻拱手道:“主公放心,我即刻传令下去,就以‘刘使君感念天恩,夜观星象为徐州祈福,明日全城免税一日’为由,召集百姓前往城南广场。莫说三千,五千人亦不在话下!”
夜色渐深,城南广场早已人头攒动。
百姓们怀着对免税的期盼和对刘使君的敬仰,聚集在此,议论纷纷。
无人察觉,在广场四周的屋顶和暗巷中,邓羲率领的影耳营早已各就各位。
一面面精心打磨的铜镜被安置在特定的角度,一包包特制的磷粉和几不可见的薄纱机关,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就位。
这套“光影机关”是庞统设计的物理基础,只待刘忙的系统指令启动,便能与那虚无缥缈的幻象交相辉映,真假难辨。
子时将至,刘忙身披一袭素袍,缓步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没有穿戴任何彰显身份的华服,仅以最质朴的姿态,点燃三炷清香,插入香炉。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数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刘忙面向北方,对着苍穹深深一拜,朗声祝祷,声音清越,传遍全场:“皇天后土在上,汉室不幸,社稷倾颓。备虽不才,蒙天垂爱,得主徐州。今夜,备在此焚香祷告,不为一己之私,只为天下苍生。若大汉国祚尚有可兴之机,恳请上天降下异象,以示明昭,安万民之心!”
话音落下,他再次拜倒。
广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仰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子时三刻,夜最深沉之时,万籁俱寂。
刘忙在心中默念那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指令:
【系统,启动“幻象投射”,目标:城楼至苍穹,效果持续三息!】
指令下达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刘忙所在的祭台冲天而起,仿佛一柄利剑,撕裂了浓重的夜幕,笔直地射向天穹之上的北斗七星。
那光柱粗壮凝实,将半个徐州城照得亮如白昼。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
在那金光贯穿的夜空中,一个巨大无比的鼎器虚影缓缓浮现,虽然只是半尊,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古朴。
鼎身之上,四个古篆大字若隐若现,流光溢彩——承天景命!
“神迹!是神迹啊!”不知是谁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嘶吼着跪倒在地。
瞬间,如潮水般,广场上五千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口中狂热地高呼:“天命归刘!天命归刘!汉室当兴!”
程昱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仰着头,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竹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空中的巨鼎虚影,在显现的刹那,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缓缓转动了一个角度。
那一瞬间,程昱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他分明感觉到,鼎中似乎有一道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跨越了人与神的界限,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威严与审视,仿佛在质问他这个逆天而行之人。
“是高祖显灵!是高祖皇帝显灵了啊!”身旁的百姓激动得涕泗横流,哭喊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
程昱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理智与亲眼所见的景象疯狂搏斗:“若是机关之术,怎可能如此宏大,又怎能令万人同见,分毫不差?可若这真是天意……那主公,曹孟德,又在天命之中,居于何位?”
短短三息,恍若隔世。
金光与鼎影如梦幻泡影般悄然消散,夜空重归寂静,只余下满城百姓的叩拜与呼喊。
刘忙缓缓走下祭台,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引发天地异象的并非自己。
庞统快步迎上,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问:“主公,这场大戏,值几万民心?”
刘忙嘴角微微上扬,低语道:“不止,它还值曹操一夜无眠。”
数日后,许都,司空府。
程昱风尘仆仆,跪在曹操面前,呈上亲笔写就的密报。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主公,徐州之事……非人力所能伪造。臣亲眼所见,金光贯月,神鼎悬空,五千军民,无不同睹。臣恐……天命已移。”
曹操接过密报,一言不发地看完。
他缓缓走到窗前,手握着倚天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眺望着遥远的北方夜空,那里正是徐州的方向。
良久,他才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片天地,喃喃低语:“刘备,你到底……是人是神?”
光虽已灭,信却已生。
曹操伫立良久,窗外的夜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深沉。
神?
他不信神。
人?
若只是人,又怎能行此鬼神莫测之事?
这个盘踞在他心头的疑问,如同一根毒刺,让他坐立难安。
他不能等,更等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他猛地转身,不再望向那片星空。
脸上的迷茫与惊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过寒冰的决断。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比烛火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的火焰。
观察的时刻,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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